夫人曾在京城楊家長大,知道那兒是怎樣的地方。
她不知將女兒送往鎮國公府是不是一條好路,沒有了爹娘保護,怕女兒在那里受了別人詰難,孑然一人,哭地都沒人抱一抱她的女兒。只是她沒其他辦法了啊。
“蓉娘,雖我將珠兒托給了她姨母,但凡事不可盡賴他人,以為事事別人都會應承,也要有所謀劃,您一定切記。”
蓉娘哽咽。
她摸著姑娘稚嫩卻姣好的面容,輕柔地將鬢發撫了撫,勸慰道:“三爺慣去那些風月地,會說好話哄騙,姑娘你可別上當,讓人得了便宜。等孝期過去,國公夫人給你找門好親事,我就額彌陀福了。你阿娘說不要門第高的,就是怕你受委屈,你可別糊涂。”
“我也不是說咱們姑娘配不上三爺,姑娘這般好,卻到時世人說起來,他一個男人能如何,不痛不癢的,咱們寄住公府,怕是言論都往姑娘身上來啊?!?
曦珠的指甲扣進手心里,好半晌,她垂眸點頭道:“我都知道的?!?
蓉娘嘆氣:“你別嫌我多話,你年紀還小,不知這些,以后會明白的?!?
曦珠笑了笑,“我明白的,您都是為了我好。”
她將刺繡遞到蓉娘面前,近問:“您看這花繡的好不好?”
蓉娘將那木芙蓉的針腳看過,走線縝密,配色淡雅,贊道:“好,哪兒能不好?”
她眼角的細紋笑皺起,“我原以為你不擅這些,學起來難呢。”
老爺夫人尚在時,家業是要傳給姑娘的,要招婿入贅,今后要學的也是打理生意。老爺不讓學這些女紅,說是沒用的,反倒送去學堂讀書。
但來了京城,今后說親嫁人,女紅便要拿得出手。
此前有藏香居的生意,現關閉后,在春月庭無所事事,蓉娘索性教起來,沒成想這般需要精心的繡花,姑娘會繡地如此好。
曦珠復低下頭,繼續行針在剩下的花瓣上。
這個時候的她,本不會精繡,只是前世在做那件嫁衣時學過,其實也不大好。
后來流放峽州勞役,要給那些將士縫補衣裳,日日夜夜地,才會了更多的樣式,也知怎樣繡地更快,少費些油燭。
重來一世,她并不想再做這些,總讓她覺得累,但一時也找不到其他事做。
她緩慢地一針一線,將藕粉的絲線勾勒出嬌嫩的花兒,與蓉娘時不時笑說起另外的事來。
前世當蓉娘說出這番勸誡的話時,好似不是這樣的。
曦珠模模糊糊地憶起,與衛陵表白失敗之后,她回到這里,終于忍不住伏枕大哭起來,蓉娘慌張來問發生何事了,她抱著蓉娘哭個不停,似要斷氣。
蓉娘摟著她,不知情形,更問不出來,急地跟著哭,一下接一下地拍著她的背。
翌日,蓉娘就被姨母叫去了正院。
等回來,應當對她說了什么,現在回想,卻都忘了。大抵跟今日的話差不離,讓她不要再喜歡衛陵。
她不知姨母如何知曉昨晚的事,如何得知她喜歡三表哥,并讓蓉娘來告知意思。
明明白白的,她一個父母雙亡,寄人籬下的商戶女,配不上三表哥鎮國公府嫡出三子的出身。
身邊最親近的人委婉勸說。
便還在孝期,她答應了蓉娘,允準姨母的說親。
那些男人,她一個都不認識,聽姨母介紹他們的家世相貌品性,又在屏風后見過好幾個人。
每日回來春月庭,她都會哭,一直到夜里,淚水還在淌,浸透枕襟。
她不想在公府,她想回家去了。
但她沒家了,也回不去了。
她最后選了一個叫許執的人。
他是那些人里,她唯一見過的。那日寒食的春雨里,他給了她一把傘避雨。
而她,還未將傘還給他。
那夜,昏黃的燈光里,聽著窗外淅瀝夜雨,她淚眼朦朧地望著墻角的油紙傘,想起白日屏風前,他與姨母之間的對話,溫潤清正,條理分明。
臨去前,還對屏風后的她微彎唇笑了下。
她一點一點,擦干了眼淚。
第二日,她便與姨母說,自己想要嫁給許執。
很快,她與許執的親事就定下了。
而當時,公爺和姨母已在給三表哥相看貴女,只是緊跟外室禍端,衛家遭皇帝為難,說親終止,后大表哥圍困孤城戰死,董純禮一尸兩命,國公病逝北疆,一連串事砸下來,公府勢力漸弱。
三表哥忙于戰事,常年不在京城,之后衛家又在其手中重振,病重的姨母再幫他相看起未來妻子。
曦珠是知道的。
因那時公府里里外外,一大堆的庶務需要處理。
但作為長媳的董純禮難產而死;孔采芙早在外室禍發后和離再嫁;姨母病重在床,整日咳嗽不止;衛虞千嬌百寵長大,根本不會打理庶務。
從前爹娘尚在時,她是貪玩,但學過這些,又因親事定下,便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