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度停步,暗下閉了閉眼。
今日一早,他讓信任的隨從去西四胡同,卻得知花黛已不在那里,連同伺候的婆子,消失無蹤。
那首曲,那首曲……
采芙,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的臉色怎么這樣差,是哪里不舒服?”
衛遠攢眉,關切問道。
衛度極勉強地笑了笑,“沒事,我一會就過去。”
說完,就朝門外去了,似是有什么急事。
衛陵看向他些許凌亂的腳步,眸光斂暗。
第048章 夫妻話
在這樣的宴上, 能見到姜嫣,并非一件意外的事。
她的父親姜復是翰林學士,自被受邀而來。
曦珠如今見到她, 并不作他想。只是依此看來,衛家和姜家關系尚好,還未撕破。
而此時圍著姜嫣的一圈貴女,低笑羞聲不斷, 正說起一個人。
“你可見到陸松了,他可是傳聞里的謫仙貌?”
“他的詩作我曾看過, 這世上真是沒比其更有才華的人了。你覺得他的品性如何?”
“他怎會住到你家里去?我聽長兄說你們兩家是認識的, 這才到你家中備考春闈,可是真的?”
……
左三言右兩語, 紛亂地姜嫣不知先回答誰好, 一張柳眼梅腮的臉上爬滿羞紅。
衛虞也正興致勃勃地聽著。
實在無怪這些常年深處閨閣的女子如此,難得聚在一處,這開年來最引人矚目的,便是三年一回的春闈科考。
而自去年秋闈之后,各地中舉的學子陸續上京趕考。
這些日子,已有大半入住京城的客棧,而書肆茶館等市井之地更是議論起下月的考試,其中提到最多名字的就是陸松。
他所著的時文也在一眾同年里廣泛流傳, 人人稱贊不斷,直呼這年的狀元非此人莫屬。
現今陸松更是住到了翰林院學士姜復的家里, 更是坐定了這個猜測。
年僅不過三十二,就做了大燕的內閣首揆,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掌天下政事。
確實能力卓絕地令人可怕, 而成為神瑞二十四年的春闈狀元,是他踏出的第一步路。
曦珠想到前世,即便衛家剩下之人遠在峽州,他仍不忘打壓,當時衛朝因殺敵有功,被上官賞識,曾要提攜衛朝,卻被內閣授意壓制,是為了不讓衛家復起。
后來,是成為刑部尚書,能與之分庭抗禮的許執,聯合其派系的朝臣,與是成安侯的洛平一道推動此事。衛朝才得到重用。
再后來,他們能重返京城,都得因于此。
許執,他如今也到京城了嗎?
前不久她聽說西北黃源府的匪患猖獗,有好些舉子被殺,秦令筠才被委以重任,派到那邊巡撫。而許執祖籍云州,來京必定要穿過黃源府。
他的右邊小臂外側有兩處長疤,交錯成一個乂,在炎夏做雜事時,總要挽起袖子,露了出來。
她曾摸著那疤,問他,是怎么弄上的。
他不在意地笑笑,說當年上京趕考時,被一幫匪盜攔住去路,砍了兩刀,好在他命大,逃過那劫。
那時黃源府的匪患已平息下來,她并不知當年是如何兇險,很快就被他的其他話引開了注意。
重新來過,把當年事再經歷,她聽說那些匪賊所行殘虐,才有幾分知曉許執當時一人赴京趕考,那一路是如何艱辛。
他平安來京了嗎?
曦珠出神時,忽聽有人叫她,抬頭見一個姑娘朝她走來。秀眉杏眸,圓潤如玉,溫婉端莊的相貌,梳盤桓髻,穿了身耦合妝花素面小襖,下著淡黃螺紋彩繡裙。
是郭華音。
去年端午,楊楹要說給衛陵的那個郭家侄女,賞荷宴上見過,再是上次衛虞的生辰宴也見過。
“我可以在這里坐會嗎?”郭華音問。
曦珠點頭,道:“可以。”
方才她看出這個姑娘在那些貴女里,也同樣格格不入。
“我是與叔母一道過來的,她現去正院拜見國公夫人,讓我來這里與她們認識。”
說著話,郭華音袖里揣捂一個瓜棱手爐,坐到曦珠鄰座的凳上,靠地很近,朝不遠處正談說歡笑的姑娘們看去。
曦珠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笑望著她。
“我們之前見過三回,但一直未有機會說話。”
郭華音的聲音低了些:“你上回在衛四小姐的生辰宴上,是故意輸給她們的,是嗎?”
這是一個聰明的人,曦珠上次就瞧出來了,更何況還被孔采芙夸過聰慧。
曦珠并不反駁,問道:“你如何看出的?”
“只是感覺罷了。”郭華音垂下細眉,“我與你一樣,都是寄人籬下,明白那般處境該是如何難受。當時她們拿我做了盾,還望你不要多想的好。”
曦珠笑著搖搖頭,“我并未多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