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珠站在末端,想到那事,沒忍住看了也在后面的衛陵一眼,誰知讓他察覺出,轉眼過來,趁著大家說話的空閑,幾步挪過來,俯首悄悄問:“怎么了?”
見她微白瑟縮的臉色,和她身上外罩的鑲兔毛斗篷,到底會冷的,怕她凍病,低聲說:“這兒風大,我給你擋著些。”
說著,就往吹來她的風口站定了,又拉著她到身后些。
曦珠被他的舉動驚嚇,這會那么多人,忙要躲開。
也在這個時候,長街盡頭傳來震地的馬蹄鐵聲,跟著公府派出去的小廝奔跑回來,欣喜喊道:“夫人,公爺和世子回來了!”
第045章 家門宴
夜風呼嘯, 雪堆檐下,鐵騎的嘶鳴聲穿街而過,恍若攜帶戰場的煞氣, 將還滯留長街的百姓都駭然,接著被南城兵馬司的官兵呵退,忙不迭往兩邊退避。
不忘拱著前頭的人,看熱鬧地望向此刻違制大開的南城門。
衛曠進入城門, 與守在那里的兵部官員交付印信后,聽自宮里來的秉筆太監笑道:“天晚風寒, 國公又是從邊疆乘雪趕回, 想必多有勞累,這晚就先好好歇息 。明日宮宴之前再前往覲見陛下, 陛下有些事想問詢您。”
衛曠頷首應下, 與身后眾多將士分別。久未歸京,適逢年節,大家早就思家心切。
等及人散地差不多,他才隨長子,帶著剩余二十余名親信家丁,按循熟悉的道路回去府上。
一路快馬加鞭,當見門口等著的眾人時,勒韁下馬。
楊毓忙奔下臺階迎上去, 望著面前身著紫花罩甲,體形健碩魁梧, 卻也鬢發斑白,從左側眉弓到下臉有長疤, 瞎了一只眼的男人,眼里瞬時滾熱, 哽咽道:“你回來了啊。”
衛曠常年不茍言笑的臉終于得見笑容,聲音渾厚。
“是,等久了吧?”
他自去年年底,連年都沒過,就領了調令,離京奔赴北疆抗敵。若非不久前狄羌內部出了亂子,不得不休戰議和,這年怕還要在邊關度過。
衛虞抱著母親的手臂,在旁笑地梨渦都出來,喜地插話道:“原先娘與我們在廳里等爹和大哥,但好一會都盼不見人回來,就出來等了。”
衛曠笑地花白胡須顫動,伸手比量著小女兒的個子,道:“瞧著都到你娘的肩膀了,比我走時要高好些。”
他轉目看向一邊的二子和二媳婦。
衛度也高興,平日冷清的臉上,此刻帶著笑,叫了聲爹。孔采芙跟著行禮。
衛曠對著夫妻兩個點點頭,跟著看向后面,就見小兒子和一個姑娘站一塊,一下愣住。
這一望,將眾人的目光都引過去。
曦珠僵住身子,這時才注意到旁邊的衛陵自見國公,好似也一直沉默。
楊毓笑說:“這是曦珠,玉蓮的孩子,之前與你說過的。”
曦珠抬眼,看著面前已至知天命,權勢滔天的男人,心微微發緊,想到前世這樣一個人物,最后卻落了那樣潦倒的結局。上前去,曲膝行了一禮,恭敬道:“曦珠見過國公。”
衛曠想起去年津州確實來過信,說要交托女兒到公府。
他面容肅整些,點了點頭。
此時衛朝已經撲入爹的懷里,他都近一年沒見過爹爹了。
曦珠又看向身披薄甲玄衣的男子,再行禮。
“見過大表哥。”
衛遠單臂抱著兒子,一手虛抬示意,笑呵呵道:“表妹請起,不用見外。”
衛陵在旁見她再一次曲膝,不覺皺眉抿唇,正要開口,衛度打斷道:“都別在門口站著了,進屋說話不遲。”
他也順勢笑道:“二哥說的是,這外頭冷,有什么話,都進屋再說。”
燈火搖曳,長廊傳來匆忙卻有序的腳步聲,和時不時的傳喚,管事領著親信家丁去偏廳用飯。他們都是得國公和世子重用,又未成家或是有要事在身,才隨行聽候安排。
楊毓一面跟元嬤嬤說多派幾個丫鬟去廂房那邊,再看看有沒有缺漏什么,趕緊補齊。一面讓管事去膳房吩咐,再多做些肉菜送到偏廳,另說熱水也要備足,吃過好洗漱歇息。
都是餐風飲雪的人,又是為公府做事,這些細處沒得虧待。
這邊路上,衛遠將兒子抱起,感慨道:“重了許多。”
董純禮眉眼帶笑,“每頓都能兩碗飯了,自然長大好些,先前不喜吃蛋,現下也肯吃了,每日還要吃兩個。”
衛朝摟住父親的脖子,奮聲道:“娘說只要吃了,就會變得和爹爹一樣厲害,那我就可以和爹爹一起去打仗了。”
衛遠聽了,沒忍住對妻子發笑,曲指彈了下兒子的腦瓜子。
“小子,你以為打仗好玩啊?”
且行過一路,快至嘉樂堂,前頭忽傳斥聲。
“去秋獵也能將自己摔昏過去,你說說你,平日關起門來,不認真習武也就罷了。出去了,那三腳貓功夫,不是給我惹禍,就是給我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