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雪山梅景,曦珠陪衛(wèi)朝閑練了兩三日的劍,心情舒暢。
一直到第四日晌午,一行人才啟程回城。
曦珠記起前世,因她不慎被利石傷了腳,大家提前了一日回去,那日落的雪很大,幾乎將下山的道路給埋了。但今時的天很好,萬里無云,一山霧蒙的雪色,整片天如水洗的藍。
似乎一切都在朝好行進。
搖搖晃晃大半日,終于進城。前頭馬車里的孔采芙遣人來說,讓她們先行回府,并幫忙帶上衛(wèi)錦和衛(wèi)若。
丫鬟解釋說:“二夫人的琴昨日下晌斷弦了,要去更換,才讓奴婢來說,也不知何時能修好,讓四小姐和表姑娘先回。”
衛(wèi)虞知二嫂最是愛那些風雅,不在意地擺擺手,說知道了。
如此衛(wèi)朝和衛(wèi)錦登上這輛馬車,曦珠將衛(wèi)錦抱坐在膝上,而衛(wèi)若則和衛(wèi)朝擠一塊玩。
兩輛馬車在一個十字路分開。
孔采芙讓車夫往城東去,行過近半個時辰,才到一處幽僻地界。
車停在外,她抱琴來至一戶宅院前,推開半闔的門扉,走了進去,正對一條小路,路的兩側栽植成片的青竹,白雪落于枝葉,更是翠色欲滴。
她行至半途,驟然一陣琴音穿林而來,如鳥鳴聲脆不絕,泉溪流轉長遠,幽微舒緩。
是《烏夜啼》,極高的琴技。
孔采芙一下頓住腳步,于竹林幽徑,靜靜聽完這一曲,這才邁步走進春山琴房。
便見到了背對書條紋窗欞,端坐圓凳,面前桌上是一把神農(nóng)式,正以手按琴止音的人。
聞門外動靜,她抬頭看來,露出一張柔情似水的臉。
是一個容貌上佳的女子。
煙眉俏鼻,檀口含朱,斜梳墮馬髻,插兩支同色相配的丁香磨珠花步搖,雙耳墜紅瑪瑙珰。云鬟細腰,身著銀紅縐紗裙,腰束掐花紫云帶。
“敢問姑娘姓甚名誰,琴藝師承何處?”
那美人似是訝異這般突兀,并未立即答話。
恰這琴房的主人出來,正是京城中出名的斫琴師,是個淡泊之人,從來少接客,但自他手中制出的琴,向來被那些貴人追求,縱是千金,也是一琴難求。
可若誰的琴聲能打動得了他,哪怕白要,他都會眼都不眨地慷慨相送。
這會,便為代答,撫手大笑說:“這是一個癡樂者,想必是聽得你的琴聲,想與你結識。”
在此處,不必言說各自浮于紅塵的俗人身份。
孔采芙稱是。
那美人便起身,望著面前氣質似冰霜的女子,行過一禮,道:“我姓花名黛。”
她斂目一笑,“至于琴藝承師,不提罷了,是自學來得。”
待孔采芙的琴修好,已是一個時辰過去。兩人同坐桌前,相談甚歡,全是有關琴技。孔采芙這才得知她的琴身有損,半月前拿來修整,這日來取。
花黛見外頭天將黑下,歉聲道:“我該回去了。”
孔采芙跟著往外走,卻見她沒有馬車,邀道:“我送你回去。”
花黛推辭不過,也在方才的交談里收獲頗豐,更是感激。
兩人在車上又聊了些許,待至西四胡同的巷子口,花黛斂裙,抱琴下車,再三道謝,才緩緩一個人朝胡同深處里走。
馬車轉個向,朝公府的大道去。
路上,嬤嬤忍不住道:“那是個不知底細的女子,夫人不該讓她上車來。聽說這片住的多是外室,那些男人最喜歡將人往這兒藏。”
孔采芙卻不在意,難得笑道:“她的琴藝很好,她是何人,與我又有什么關系。”
如此,嬤嬤不再多言。
花黛回到院子后,將那女子在泛音勾劈上指點的幾處細練,果真將自己一直不通的地方都清楚了。
恰一個婆子走進屋里,端來這日的晚膳。
“到了年底,二爺在戶部忙得很,這半月都沒過來了,也不見你多問兩句。”
花黛隨手剔了個商音,道:“他既然忙,我還去煩他做什么,不若問多了,讓他快些厭棄我?”
不管婆子的抱怨,想著那女子說是后日有空,可到春山琴房。
撥動按弦,只將這曲再練上一遍。
到二十九日,除夕的前一日,鎮(zhèn)國公和世子就要回京。
各處打掃干凈,膳房備好吃食,用爐子熱著不能涼了,整座府里的燈也都點了起來。
元嬤嬤上晌來過春月庭,笑說讓表姑娘晚上去嘉樂堂用飯。
寒腿的蓉娘好一陣擔心,硬是從床上爬起來,在箱籠里一陣翻找,硬是找出不那么素,又符合孝期禮制的衣裳出來給姑娘換上,再三叮囑在席上可得謹言慎行。
曦珠被她和青墜接連擺弄衣裳和頭發(fā),無奈地笑應。
“知道了。”
天都黑透了,公府的人在大門口迎接,都等了近小半個時辰。管事原說要不在花廳等候,這天冷啊,元嬤嬤也勸,但國公夫人要出門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