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孩子的教習先生也回家過節去, 開年上元后再來。
因而此次前往小瓊山別院的,只有幾個閑散人。
孔采芙和自己的兩個孩子一塊, 還要看顧衛朝。
曦珠沒再去藏香居,與衛虞坐一輛馬車。一路上, 聽她說起爹爹送給三哥的弓,被一個叫洛平的人贏走了。
這件事曦珠并不知,自那晚衛陵在路上攔住她說過那番話,她嘗試著給他回信,真是沒好寫的,短短一句話就要磨去她半夜時日。
第一封回信去后,他明顯高興地不成樣子,再來的信又是洋洋灑灑幾大張紙。除了照常說自己一日做什么了,更多膩人的話,讓她都不敢去看第二遍。
他怎么能有這么多話說。
那時曦珠白日忙事,夜里還要給他寫信,真是累地不成樣子。可歇下的這些日,他那邊卻是一封信也沒來了。
也是被他這出格舉止給慣的,讓她習慣睡前收到信,看過才去歇息。
驟然斷了聯系,她沒一回碰見過他,有時竟會想他為何不來信了。
這般若即若離的感覺,是很能讓人去猜測的。
就連往來傳信的青墜也疑惑,還說要不要去那邊問問。
曦珠自是不肯。
便是這時,才從衛虞口中得知他的消息,原來前幾日休沐,還邀洛平來公府做客了。
世事偏離,衛虞和洛平提前認識了。
原該是明年,或是后年,兩人才會見面。
曦珠并不十分清楚,在流放峽州的十年之前,她與衛虞其實不親近,更不了解這些事。有關自己的過往許多都模糊了,更何況他人的。
只記得再回到京城,洛平就上門來說要娶衛虞。
自衛家落敗,北疆就被蓄兵的狄羌占去三分有二,城池在不斷淪陷,關口存活的百姓在不斷遷移南下,是洛平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線。
從那時起,北疆升起的軍旗改成了洛。
衛陵尚在時,北方從未丟失過一寸一厘的土地,甚至還從中侵田謀利,當時都以為打仗并非難事,想要將人拉下自己替上。可人沒了,立時被虎視眈眈的羌人反撲,打地節節敗退。還要做出和親公主的恥辱事。
北疆就是塊燙手山芋,朝中再無人敢與洛平爭奪那個位置,倘若最后的城池再崩潰,那這千古罪名是下到黃泉,見了祖宗都沒臉的。
由此,洛平權勢漸盛,被封成安侯,也暗中為在峽州的他們謀得喘息之機,幫扶他們。
他求娶衛虞時,已過而立之年。并許諾曾經衛家男子不納妾,他此生也只真心待衛虞一人。
不必說那樣的諾言。
近十年,他身邊未有過一個女人。
夜里,曦珠問衛虞,是否愿意嫁給洛平?
又有什么愿不愿意的。
洛平幫了他們那么多,她哪里能說不愿意呢。
“你喜歡他嗎?”曦珠問。
衛虞靠在她懷里,聲音很輕,過了很久才說:“三嫂,我已經不知道什么是喜歡了,但他等了我那么多年,應該很喜歡我,我嫁給了他,慢慢地,我也會喜歡他的。”
“只是我不想離開你們,可我知道,要是嫁給洛平,你又少操一份心了。而且我們這次回京,那些人都會顧在他的面子上,不敢欺負我們。”
曦珠眼眶微熱,將抽噎的衛虞緊緊攬住。
她也不再是當初那個被京城貴女圍住恭維,懵懂無知的姑娘。
曦珠不知她走后,兩人相處的如何,但想來,洛平會好好待衛虞。如此足夠了。
“小虞喜歡什么樣的男子呢?”她笑吟吟問道。
衛虞沒想到表姐會問她這個,臉倏地紅了,但她是膽大的姑娘。
“唔,我喜歡溫文爾雅的,穿白衣,說話溫柔,不要和二哥會罵人,也不要和三哥會氣人,和大哥一樣最好了,要知道哄人,還要好看,不要長得黑的。表姐,那個洛平比爹爹還黑……也不要舞刀弄槍,最好是個讀書人。”
她出身將門,有父親和三個哥哥,自然都拿來做比對。
又沉迷話本子,前陣子喜歡快意江湖的俠客,這兩日喜歡能說會道的讀書人。
這會提到,還興起地將自己昨夜熬燈看的話本,娓娓道來。也不問聽的人樂不樂意聽,只管將自己喜歡的故事說出來。
馬車顛簸,說著說著,竟歪著頭睡著了。
曦珠給她蓋上薄毯,也靠在車壁,闔上了眼。
搖搖晃晃里,她又不由想衛陵不來信,好似就是從洛平來公府那日起。
他不會這樣無聲無息,沒有一句解釋。也應該知道今日他們來小瓊山了,可昨晚還是沒有信。
是這段日子,出了什么事嗎?
曦珠想,等回去了,她還是要去問問他。
到山莊別院時,正是晌午。
別院常年空置,不過是國公名下的其中一處屋子,也只梅花盛開,才過來住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