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也不喝了,兩人往練武場走。
公府西面筑有一處高臺,是當時修建府邸時就搭成的。大的令洛平稱嘆,手里拿著重弓,更想到國公曾在這里練槍習弓,渾身的熱血仿若在逆流。
這會未下雪,臺面還有凝霜,阿墨早得到命令,趕來領幾個小廝清掃干凈。
木靶放在遠處,上面的紅心只可見一點。
洛平戴上鹿角坡扳指,活動過各處關節,深吸一口氣,抬臂舉弓。
這還是他頭回拉一石的弓,心有不定。側眼朝前,而后屏氣,停頓瞬,肩胛發力,緩緩拉開弓弦,手腕持平不動,又咬緊牙關,瞄向靶中……
衛陵神情平和,靜目在一旁,只看著靶心。
北風直吹,就像一張鋪天蓋地的網,讓人無處躲藏。驟響一聲撕裂,急矢劈風,嗵地巨響,讓人悚然,再見那木靶,硬生生被扎透了,裂紋四散蔓延開。
在場之人無不愣住。
“好!”
撫掌贊聲隨即響起,卻是一道嬌俏少女聲。
洛平的手還有些顫,聞聲看去,就見從階下走上一個身穿紫襖衣裙,頭戴兔氈帽的姑娘,梳著兩條長辮子在身前,錦繡綢緞上是琳瑯環佩,手上也帶著金絲鐲子。整個天真爛漫的小臉,圈在白絨暖和的龍華里。
她亮晶晶的眼睛落在他身上,道:“你好厲害。”
“怎么不見你這樣夸過三哥?”衛陵失笑。
“你那三腳貓功夫,哪里比得上人家?”
這話讓洛平有些臊,搓了搓頭發,憨笑地看向這個姑娘。他知道了,這是衛家最小的女兒。
他忙說:“衛陵武藝不差的。”
“你別幫他說話,我三哥什么樣,我還不知嗎?”
她看向他,好奇問道:“你是哪家的?怎么從沒見過你。”
“四小姐,我叫……洛平。”
一連幾日,曦珠天不亮就出府,天黑盡才回府。她既幫趙聞登采買單子上的東西,又要備好年禮送回津州,給尚有聯系的商戶人家。
臨近年關,各處都是人,那些有好貨的地方更少不了熱鬧。
藏香居也正是忙碌的時候,賬目清算,急地人到處跑。以及此次趙聞登和其父來京,是帶著滿船的香料來,正是來年要送往預定的地,車馬不停,遣人從港口卸下運送入庫,登記在冊。
官府也在挨著鋪子的催收稅銀,比去年又重了,就連街邊的小攤子也沒放過,時不時能聽到民怨。
這些事攏著堆下來,曦珠雖有條不紊地忙著,卻也累地沒好好坐下歇過。
直到十二月十二這日,才處理地差不離。
天落大雪,香料卸完了,趙聞登與趙父也要返回津州。
曦珠將備好的禮,讓人搬上船,只單留一份,親手送到趙聞登手上,眉眼彎彎,道:“這是我給你和露露的新婚禮。”
離別之愁,饒是趙聞登一個男子,都難受得很。這些日交談下來,曦珠與從前的變化,他愈加清楚,這下再見她面色如常,還是笑的,更是有一種酸苦味泛在嘴里。
他接過禮盒,鄭重道:“多謝。”
再多的話,也不適合說了,說多了,便是徒增離愁。
“還有阿暨,你回去告訴他,我在這里挺好。”
趙聞登問:“沒有回信嗎?”
曦珠搖頭,又笑了笑,“讓他好好對人家姑娘吧。”
她不知前世故人的命運,卻希冀都是美好的,這世也應當完滿,不要有虧欠。
艞板收起,將一層輕薄的白雪抖落水里,剎那被翻涌而來的水花侵吞湮滅。
落雪了,大船駛離港口。
曦珠一直佇立在岸邊,任雪花落在她的臉上,凍地發青。
她看著船,慢慢向遠處而去。
雪越來越大,天地一片蒼茫白色,霧蒙蒙的,看不清江水波瀾。
那是往津州區,歸家的船。
在一點一點消失在眼前。
她忽然落淚,忍不住朝前走了幾步,想要跟上它。
一株早無翠色的垂柳樹梢下,一人牽匹黑馬立在那里,看了許久。
船已經消失在大雪的盡頭。
她也再走不了。
第042章 親一下
小瓊山頗具盛名, 山名帶個小字,卻連綿百里,更勝地處幽僻, 景色秀麗,山上栽植數以千計的梅花,囊括了千年間十余個朝代培種下的二十多種梅。
夏秋兩季,滿山翠綠, 并無奇特。但等冬春,梅花競相盛開, 卻是哪里都比不上的景致。
與初春暖煦風里的梅花相比, 覆雪寒冬里的早梅,向來更受世人贊譽, 以彰顯孤寒的獨特。便連能在這座山修建別院的, 都是京城中有權有勢的官家勛貴,偶爾得閑來賞梅。
往年到了冬月中旬,公府眾人也多會去小住三四日。
但今年實在是有太多事忙。好幾戶人家都要擺席,不是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