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地,她仿若看到前世的他。
很快,一道輕笑的問話讓她醒神。
“表妹才回來嗎?”
衛陵看向了躲避他的人。
這都快過去一個月,他未再見她一面,她連他一個字也不肯回。實在很想,只好刻意著時辰在這里等她了。
如今見到她,干涸的心逐漸充盈,讓他不由笑起來。
曦珠垂了垂眼。
蓉娘輕輕地推一推她,她才上前去,朝他點了點頭道:“是才回來?!?
曦珠實在不愿與他多說,怕被看出,旁側還有門房處的人。
她行過禮,便帶著蓉娘朝門內走,不再看他一眼。
衛陵側目,看向從身邊經過的她,跟著要踏出一步。
破空苑和春月庭同行一段路,他還可以看她好一會兒,但頓步間,他沒有跟上。
他看著她一步步遠去,沒入昏暗里,忽然發現無論是前世的后來,亦還是重來這世,看得最多的就是她的背影。
唇角的笑漸漸斂下。
須臾,他才將韁繩交給小廝,兀自朝破空苑走去,思量起今日東宮誕子的事。
此時的春月庭中,蓉娘靠著炭火烤去腿上濕氣,問起走來路上聽說的事。
青墜將表姑娘的斗篷拿去掛,轉頭頗有幾分喜悅道:“太子妃晌午時誕下皇孫,國公夫人便跟大夫人進宮看望去了,也才回來呢?!?
她又說起太子妃和太子只有一個郡主榮康,這可是當今陛下的第一個皇孫。
聞言,曦珠先是一怔,接而想起上輩子太子逼宮落敗后,被囚,最終一條白綾自縊懸梁,太子妃一族同鎮國公府衛家一樣,闔府被抄流放。
皇長孫也因突生的風寒逝去。
只有郡主榮康還活著。
但那時衛陵被陷害戰死,北疆防線失守崩潰,狄羌南下,不斷侵占大燕疆土。登基的新帝不得已,將郡主榮康封為公主,送往北方和親狄羌。
后來。
不出半年,公主榮康客死異鄉,再也沒能回來。
曦珠隱隱覺得眼中起了酸意,又在升起的炭熱中眨了眨眼,不由朝閉攏的窗看。
現下凡是太子一黨的人得知太子妃誕下皇長孫的事,包括衛家,想必都很高興,但不會知曉后來會發生這樣的慘景。
而她能做的,似乎只有將那些爛熟在心的消息告訴他們,提早避開禍端。
可倘若她說出那些話,會有人信嗎?
或是當她精神失常了,畢竟太子黨和六皇子黨爭斗,但論起勝算,太子成為下一任帝王毋庸置疑,此時也只是皇帝腦子犯了糊涂,為了一個溫貴妃要動搖大燕江山。
她能告訴誰呢?
誰才值得她信?
曦珠不由看向窗紙上的一個地方,破空苑的方向。
這晚,她將那些信都拆開了。
還是一貫散漫的言辭,啰嗦,又有些……幼稚。
譬如天愈加冷了,要多穿衣裳,可別生病了,免不得到時身體難受;
譬如入冬后城東頭張福記的羊肉鍋子最好吃,他想與她一道去的,但現在不能,只好委屈她一人去了,還說她太瘦了,該多吃點;
譬如還有七日就是休沐的日子,要不到時找個法子,兩人出去玩,好不好?
譬如一整張都是哀怨的語調,諸如我很想你,你想我嗎?你應當不想,不然怎么會一封信都不回我?
……
曦珠卻將目光久久地落在其中一封信上。
衛陵說他在神樞營結識了個叫洛平的人,和姚崇憲有過節,準備要收拾對方。
她不知這信是什么時候送來的。
事端未開始,還是已然結束?
前世的衛陵是如何與洛平交好的,曦珠并不清楚,可兩人不該起沖突。她有些后悔沒早看到這封信,很快,她就這封信回他。
在落筆后,曦珠就明白,或許可以將那些事都告訴他。
只是如此,她與他只會越來越分不清。
這讓她些微不安。
第035章 吃了它
自午后起, 京城上方就蒙了一層淡灰的影,堪漏稀薄天光,照地底下的人躲在各自的地界, 不愿多動,只仰著頭望,不知要不要落雪。
直望到天色黯淡,街邊檐角的燈籠亮起, 今年的第一場雪,終于在十一月十八這日的傍晚到來。
跟著來的, 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柳伯與姑娘歸算完這日的賬, 又論完即將到港的香料運送等事,說是天晚該回公府去了, 忽聽伙計奔來告知門外來了個官爺。
柳伯忙不迭出去, 見到來人,被那威嚴目光唬地連頭都不敢抬,再瞧到補服上的品階,嚇一跳,還以為鋪子犯了什么天大的事,惶恐地上前詢問。
卻得說大人恰好路過,來買一二香料。
他陡然松懈下來,又疑惑這般雜事, 何故不讓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