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有堆積兩日的政事要議,到時免不了一番爭議。
他暗下思忖,快要到街市上時,卻在轉角處看到一人牽馬,背倚青墻磚。
聞聲,朝他看了過來。
似乎等候已久。
秦令筠瞇眼,借著尚且不明的天色看他,很快辨出是衛陵。
他依舊打馬過去,不曾停留。
到了跟前,秦令筠未下馬,低頭問道:“來找我什么事?”
衛陵整夜未睡,將阿墨聽來的消息翻來覆去想了無數遍,再想起表妹的異樣神色,還是來了秦府巷子口,等秦令筠上朝經過。
他不能拿疑惑去問表妹,畢竟他還沒和她說明心意,就直接去管她的事,必定惹起反感。可心里泛酸,混著莫名的怒火,讓他一定要知道表妹和秦令筠兩人為何在一屋,又說了什么。
只好來問秦令筠。
衛陵揚起下頜,看向白馬背上,頭戴平翅烏紗帽,著孔雀補子大紅羅服,束金钑花帶,腰懸牌穗印綬的人。
好一副沉壓相貌,很能讓人生出懼意,難怪這樣年歲,已是正四品的督察院左僉都御史。
和二哥一樣,都讓人生不出好感來。
本就不喜秦家,再有賞荷宴上那樁事,衛陵更是對秦家厭煩。
若非為了解惑,他才不會來這里。
另外直接來找人,也不是他莽撞。
衛陵想及表妹的容貌,再記起秦令筠后院的那三個妾,都是貌美非常之人,他就不得不對秦令筠的心思懷疑了。
但這一想,衛陵更是怒火中燒。
他不多廢話,開門見山道:“昨日你與我的表妹在信春堂都說了什么?”
秦令筠一聽這話,先是一怔。
再看衛陵尚且年輕的臉上,有著顯然的冷色。驀地想起燈會上,柳曦珠發現衛度的事時的場景。
離的遠,他倒是沒看清具體,但衛陵和柳曦珠是站在一處的,且舉止……有些親近。
再有宴會上,衛陵為了柳曦珠,鬧出得罪那么多戶人家的事。
一個來回間,秦令筠再看向大早上就來堵人的衛陵,頃刻明白他的意思。
這是來質問他呢。
秦令筠道:“偶爾遇見,就想問問柳姑娘,我送的禮喜不喜歡?”
衛陵一直緊繃的神情差些因這話給崩了。
什么時候秦令筠送表妹東西了,他都不知道,緊跟著想起他難得回府,又怎么知道。
衛陵恨地咬牙切齒,卻強忍著。
正要裝地淡然問怎么回事,就聽秦令筠說:“上回公府的宴上,阿月的話怕是傷了柳姑娘,我才想著賠禮過去道歉,是托你二哥送的。在信春堂,柳姑娘走時不留意落了帕子,我只好夾在食盒中讓人送去,你應當就是因此找來的。”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秦令筠沒隱瞞,甚至說的更多,將事情始末說清。
衛陵沒回他,懶的。
既弄清了事情,也不愿多待,上馬就要回去。
秦令筠望著衛陵轉身要走,捻了捻韁繩,喊他。
“鴻漸。”
這是衛陵的字。
衛陵回身。
“怎么?”不耐的語氣。
秦令筠自然聽出,略略沉吟,便道:“我不知有沒有想錯,但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切勿對個表姑娘上心。”
此種語調,不知道的,都要以為他與自己多熟悉了。
衛陵的氣才消些,卻仍對秦令筠可能對表妹生有齷齪心思存有芥蒂,但此事不宜再問下去。
一聽他這話,不管是好意,還是反問克制,衛陵揚眼,不客氣道:“我便是對表妹上了心,才會來問你。”
說罷揚鞭而去,消失在漸亮的天色中。
秦令筠靜了片刻,也慢慢騎馬繼續朝太和門去了。
第024章 表白了
還有不到半月,侄女就要及笄。
楊毓有小女兒衛虞,還曾在被邀去觀別家女兒笄禮時,想過女兒滿十五時,該怎樣操辦,這回侄女的笄禮,倒也想按著那樣辦了。
只是想著她還在孝期,不好如此。
便讓元嬤嬤去喚人來,要商議此事。
曦珠到了正院,被姨母拉到榻上坐。
楊毓屏退屋內的其余人,先是問過她這段日子在府上的起居是否舒心,以及鋪子經營可有難處,曦珠一一回過,楊毓才握著她的手,說到及笄的事,“這事原該是你的爹娘來操心,如今卻只能由我這個姨母來為你辦了。”
話中是有些傷感的。
曦珠心上亦有了澀意。
前世臨死之時,她墜落一場接一場回流歲月的夢境里,直到最終回到津州,見到了父親和母親,他們仍是她記憶里的模樣。
可她已經變了樣子。
她一直沒有回去看他們,倘若他們見到那時的她,也大抵認不出那原來是他們的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