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珠將剛抬起的手放下,又看向衛(wèi)陵,就見他望著盒子的視線極快偏轉(zhuǎn),和她的對上。
那般神色,似是探究。
曦珠不覺垂下眼,平聲道:“三表哥,那我先走了。”
衛(wèi)陵薄唇緊抿,低“嗯”了聲,看著表妹帶人往春月庭去。
丫鬟也告退回去。
等這處只剩下他和阿墨。
衛(wèi)陵再想起那個食盒,就似什么堵住他的肺,讓他難受地連先前的好心情都蕩然無存。仿若不弄清,他都難以安心。
隨手摘了片杏葉,捻搓兩下,他手上動作一停,就看向了阿墨。
“你去信春堂一趟。”
阿墨在方才兩人在一處時,就隨時看著。
這回聽三爺?shù)脑挘偷溃骸叭ゲ槟呛凶樱俊?
衛(wèi)陵道:“你倒是機靈。”
“那盒子樣式應當是信春堂的,你就去問表姑娘今日是否去過那里?和誰見了面?……與那人待了多久?落的東西是什么?”
這一連問下來,阿墨有些愣。
用得著這樣嗎?不就是表姑娘和人見個面,怎么要查那么透徹。查了又有什么用。
但阿墨瞧見三爺一臉郁色,可不敢多問。
這事他有經(jīng)驗,就趕緊出府去辦事。
衛(wèi)陵見阿墨離去,不打算再出府,至少要等此事有了定論。
頗有些煩躁地回想表妹那幾多變化的神色,轉(zhuǎn)身朝破空苑回去,在臨近岔路,透過榆葉遮掩,他最后看了眼春月庭的方向。
回到春月庭后,曦珠就使蓉娘去叫人抬熱水,說是累了,想沐浴后睡會。
蓉娘原本還好奇那盒子,但見姑娘疲憊地歪靠在妝臺前,怕她等急,腳步不停地出門去了。
青墜侍候表姑娘脫簪卸髻,散了滿頭青絲,正要拿玉梳順發(fā),卻聽表姑娘道:“我來吧,你將那花去換回水。”
指的是放在窗邊小幾上的玉簪。
昨夜燈會結(jié)束后的回程路上,一直未遇到有賣花的。等回到公府,曦珠也忘了此事,只是還未過去半個時辰,阿墨就送過來大把玉簪。
夜色下,淡紫色的花束攏聚在一處,清淡的香味濃郁甜馥。
曦珠問:“花從哪里來的?”
阿墨撓頭,道:“我也不知三爺從哪里弄來的,回府后又出去,回來就多了這捧花,讓給您送來。”
曦珠將花放到一只青釉冰裂紋瓷瓶中,用凈水養(yǎng)著。
又挪到陰涼靠墻的地方,不讓曬蔫了。
她見青墜走去,將花連瓶拿去外面,才放下梳子,走到桌邊,看著那方盒,然后打開了蓋子。
一眼見著的是擺放整齊的糕點。
都是她在那個雅間看到過的,因盒裝不下,每樣只揀了兩塊放。
曦珠看了好一會兒糕點,又見盒子有兩層,便抬起第一層放到一邊,盒底正是折疊四方的絹帕。
她捏緊手指,不愿去碰。
猶夷半會,她將香箸取來,將那方帕夾起,走回香爐前,揭開蓮花紋銅蓋,用火折將帕子燒了。
絹絲最終化作白色輕煙,被風吹向窗外,消匿世間。
曦珠松了一口氣,重新坐回妝臺前,沉靜少頃,拿起玉梳接著順發(fā)。
秦令筠此舉,是要告訴她,他真是為了她好嗎?
從為妹妹賠禮開始,到衛(wèi)度的事,再到用這樣的法子把帕子送回來。
可她不信他的好心。
但從此事,曦珠隱晦地明白,秦令筠不會把她知情的事告訴衛(wèi)度。
還有四個月,只要等國公回京就好了。
不過一個時辰,阿墨就回了公府,莫名不敢進破空苑,但還是硬著頭皮進去。
一進屋,就見三爺靠著榻頂?shù)囊恚_搭在那方雞翅木方桌上,手里夾著一支短細鏢,正朝前方。對面墻上的一塊圓形木靶上已落了十余支鏢,全在正中的紅心處擁擠。
衛(wèi)陵偏頭看向進來的人。
阿墨沒等三爺說話,就先把打聽來的消息都說出,話到末尾有些瑟縮。
“表姑娘和秦家大爺在一屋待了足有一炷香,就坐車離去了,但沒多久,就有藏香居的伙計來,說是表姑娘有東西落了,要尋,最后也沒找到。”
衛(wèi)陵在聽到秦令筠時,臉色就沉下了,他問道:“落的東西是什么?”
要說阿墨能在三爺身邊待那么久,是有些本事的,不止陪玩跑腿,在打聽消息這方面,屬實厲害。
但現(xiàn)在阿墨也有些愁這才能。
先前不知三爺對表姑娘的心思也就罷了,可知曉了,再將聽來的事告訴三爺,那不是要命嗎?
可他到底不能瞞著,就說了。
“是一張帕子,表姑娘落在了那個雅間里,今日到公府來的那人,是……是秦大爺?shù)挠H隨。”
阿墨說罷,就壓著氣不出聲。
衛(wèi)陵默不作聲。
所以表妹落下的,是她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