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珠兒。
他的母親叫烏金珠,金子是連烈火都不怕的。
他驀地想起了舅舅的話,在舅舅的口中,金珠子也是個潑辣兇悍的少女。
像沈大哥一樣,也擁有很烈的脾氣呢。
可她到生命的盡頭,沒有叫罵,沒有抵抗,而是匆匆的將皇帝的陰謀公布于眾。她之所以這樣做,只是為了制造一場混亂,也為了給他的兒子逃出生天的機會。
她站在那么高的地方,鼓起勇氣奮不顧身的躍下。
是什么讓這種貞烈剛強的女人轉了脾氣。
是因他啊。
想到這里,小石頭心里像是被什么沉甸甸的東西敲了一下。
“娘!”蕭朗星的淚水落下來了。
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一瀉千里。
他一遍遍的喊著娘親,哭倒在地,連連磕頭。
他含糊的說著:“謝謝你!”
謝謝你,用你的死,換回了我的生。
謝謝你,給我帶來的,如今的一切。
他一哭,文武百官也跟著哭了。
那一天,嗚咽的哭聲繚繞在祠廟內外。
隨著時光的流逝,沈星河漸漸發現謝清遙開始變得很不同了。
重回最初他最初來到京城的問題,沈星河得出了答案,謝清遙就是有問題了。
他的話變得少了很多,眉頭總是難以舒展,覺也睡得不安穩,有時候他會徹夜輾轉反側。
在他的床榻邊會擺著一把劍。
他也會從黑夜里驚醒。
沈星河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樣的噩夢,他試圖問過他幾次,他只是緊緊地抓著他的手,一言不發。
但是沈星河發現了一個規律,那便是他每逢做過噩夢之后,第二天謝清遙下朝回來的時辰總會比平時晚一些。
有時候沈星河會從他的衣角上看到鮮血,他問他是從哪里染上的血,他只說是刑室,便轉了其他的話。
他連嚇帶唬的審了一個常在謝清遙身邊侍奉的小太監,那小太監帶著他兜兜轉轉的停在了一處極為偏僻的小院前,戰戰兢兢地和他說:“就是這里。”
但門鎖著,沈星河進不去。
他讓小太監開門,小太監嚇得跪下了,誠惶誠恐的磕頭:“將軍夫人饒了奴才吧,這門的鑰匙只有大將軍有。”
這夜,沈星河把擅長溜門撬鎖的章七手叫過來了。
他非得看看這里面是什么。
這是章七手最擅長的,但他此刻站在門板前摸著鎖頭躊躇不定。
沈星河:“怎么的?這鎖你撬不開?”
章七手咽了口唾沫,望向沈星河擠出一絲笑:“老九,錦衣衛紀律嚴明,我要是撬了這把鎖,一旦事發,我可能腦袋要搬家。”
他見沈星河神情變了,連忙補充:“但你找我開口,我肯定幫你,這鎖我不能動,我翻墻進去看一眼,回來告訴你里面是什么,這行嗎?”
沈星河答應了。
章七手翻了個跟頭順利翻過去了。
半晌他再翻回來的時候,直接一個跟頭栽在地上了。
章七手腦袋上的帽子都歪了,他嚇得倚著墻面打哆嗦:
“三個人。”章七手的聲音有些顫抖:“都不像人了呀,血肉模糊的在院子里的籠子關著,朝著屋子跪著,屋子里面擺著牌位,好像是二爺家人的牌位,供桌上有這個,我看了看,是卷宗。”
那三個人,自然是李榮,喬忠,和蕭宸瑞。
章七手靠著墻壁,從懷里拿出了卷宗給沈星河:
“卷宗是打開的,我取來時便是這一頁攤開在桌上的。”
沈星河接過卷宗,垂眼看著:
“白氏拒之,主審命至斷其拇指,白氏倚柱而笑,罵曰:
‘有死而已,斷我十指又何懼。
‘昏君無道,忠奸顛倒,構陷忠良,他日必人神得而誅之。’
主審震怒之,令割其舌,盡數斷其指”
沈星河讀到這里不由打了一個寒噤。
這是謝家人當初受審時的卷宗。
用冰冷的句子記錄著他的至親發生過什么慘絕人寰的事。
白氏,是他的母親,上面一字一句的寫著他的母親被人削斷了手指,被割掉了舌頭。
他提心吊膽的往下看,翻過他的母親那頁,翻過他的大哥,大嫂,他甚至看到了謝清遙和謝清洲。
在面對無情的拷打和逼供面前,他們無一肯低頭,拒絕認罪。
但是沈星河唯獨沒有找到謝清遙的父親。
有一頁,被謝清遙撕掉了。
沈星河將卷宗遞給章七手時,手也在發顫。
兩個人離開那小院時,章七手神情不定,沈星河知道章七手一向膽子小:
“被二郎發現,你往我身上推就行,或是我一會就告訴他。”他說。
章七手:“那你還是跟他說吧,別讓他發現之后來問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