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露白與抱孩子的管虞并坐后排,她安撫管虞道:“行得正坐得端,咱怕什么?”
管虞滿腹愧疚,閉起眼睛。
經過這一夜,她的精神疲累至極。
懷里的小家伙輕輕靠著她,給予她溫暖的小小依靠。孩子的天真無邪將過去一夜刺激荒誕的見聞都遮掩掉。
管虞安然合起眼睛。
“小妹睡了,你抱她回去吧。”紀露白撈孩子坐到自己膝頭,叮囑管赟動作小心些。
管赟托抱起小妹,送她進門回樓上房間。
管家老少由此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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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屈籬完成任務光榮歸隊,乘著夜色下火車,面對的接站的人不是熟悉的同隊的她小弟小妹,而是穿軍服的幾分陌生的面孔。
屈籬還在尋覓熟悉的那些嬉笑的嘴臉,被那群人涌來包圍。“屈籬是嗎,特工辦行動二隊的屈隊長?”
屈籬心生警惕,捏緊行李箱要跑,“幾位是?”
“我們是調查組的,你涉嫌走私及貪污罪,我們要依法拘捕你。”
屈籬心驚,將行李箱甩向對面,轉身撥開圍堵的人就跑。
便衣很快涌上,將她逼著連連跨越站臺。
“狙擊手已就位,拘捕者直接槍殺!”行動指揮在站臺廣播里提醒。
屈籬眼前瞬間閃過她母親與管虞的面容,一慈愛一冷情。她腳步緩慢至凝滯。
她高舉雙手回頭自首,一枚子彈擊穿她小腿肌肉。屈籬撲倒在地,狼狽地被架起,被束以手銬,拖行到羈押罪犯的軍車上。
夜風在疾馳的卡車外呼呼作響。屈籬捂住溫熱的血流,心想:若母親看到,必定心焦心疼了。
好在管虞不會。
第三周
管虞在家休養整一周,她在晚餐后提出次日回去上班。
留聲機唱針一圈圈勾勒纏綿動人的曲調,管虞的聲色柔軟更甚。只是長輩們收斂開心顏。
恰好廚娘奉來睡前安神的羹湯。管虞起身接過食盤,奉湯為祖母與二位母親。
老太太招小愛孫坐自己身邊。
“祖母。”管虞溫順一笑,就勢倚在祖母肩上。她在長輩面前柔順溫軟,可是全家人都清楚她要強好勝心比天高。
過剛易折。管老太太太懂這份碰壁的自苦,可嘆官家的孩子各個執拗,都像她的性子。
老太太柔目凝著陪在身邊的模樣長開的自己的寶貝幼孫,以蒼老的掌心握了握她細嫩的手,無聲傳遞給她包容與支持。“虞兒萬萬不必勉強自己如何。寶貝孫兒做什么,祖母都支持都欣慰。”
“謝謝祖母。”管虞埋首在祖母肩頭,隱去眼眶的濕熱。這一周以來她如溫室花朵被長輩與家仆悉心照料。管虞私心厭惡軍部那些人捧高踩低的嘴臉與各懷鬼胎的無恥心思,但是留戀在家時日越久,她越生依賴之心。
抽刀斷水也足夠一時脫身的。
老母表態在前,相伴母親左右的管書玉與墨詩薇互遞眼神,斂合眼瞼。
老太太腿腳不便。管虞纏挽祖母回房休息,退回客廳,見母親們齊齊投來關切的眼神。
“虞兒,不若再多陪祖母幾日?”
“母親。我若事情少,晚上必定回來。”
管書玉壓平嘴角,將求助目光投給妻子。自己的女兒她們如何不了解。管虞看似應承得爽快,實則是步步余地。
“不若娘搬去公寓陪你。”墨詩薇挪到女兒身邊,捧起她手,心疼她手心涼,捧著不放。
管虞自然推說不用母親操勞。
墨詩薇是鐵了心的,回房間就翻箱倒柜收行李。
“孩子大了,不由娘了。”管書玉披浴袍從浴室出來,本想與老婆濃情蜜意得些慰藉,見她忙得正起,狐疑湊過來按下她裝衣物的手,“阿薇,你這是……?”
“虞兒自從搬出去獨住,工作日回過家幾次……她近來神色倦怠,吃得少睡不好,失眠驚夢盜汗,我擔心她。”
管書玉恍然,“所以你想要去陪女兒小住。”
“再養一周,估摸著該有起色。周末我母女倆回來。我還訂了電影票,”她湊近,雙手撫摸管書玉的臉,安撫愛人,貼耳對她講:“是情侶場。”
“又是西洋人拍的離經叛道的以愛之名瘋魔占有?”管書玉半輩子與史學打交道,她難免有些舊東方的刻板思想。
“你不去我自己去。”墨詩薇挑起一指抵愛人眉心,嗔她不解風情。管書玉知錯認錯,環住她帶她回懷里走。
“我先去沐浴。”墨詩薇坐在她懷里吻了吻她唇角
“好。”管書玉痛快答應,她與墨詩薇各自忙工作,將要別離一周,自是情深意濃,隱隱期待著一夜良宵。管教授尚未開口,她家墨主任又發話了。
“你早些休息。明早你不是送虞兒上班么,記得將女兒體檢結果取回。”
管書玉點頭。畢竟是女兒家隱私,身為母親自是不能忍受女兒在外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