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心》管屈 第十二夜下至第十三日
管虞默在會議室里,脊背傾靠于紅木椅背上,沉眉鎖目。
她的穿著仍是醫院那一身,丟掉外套的軍服襯衣配西褲,領口崩掉兩顆衣扣,隱約現出一雙精致立體的鎖骨,領帶松松垮垮斜垂胸前。
不僅如此,她臉色唇色蒼白,頸部顯露的瘀青與繃帶貼更襯美人單薄。朝暉輕柔撫摸其削肩,耀金色妝點其鬢角幾絲紛亂的青墨,美人靜雅,隔著會議桌看她與浮動的輕塵與光斑相融想襯,好似那浩渺云煙里不敵寒風寧折不彎的名株,惹人憐惜。
管虞感受到拂來背上的暖意,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拔了拔背脊,帶動鎖在左腕上的鐐銬一聲悶響。
手銬另一端咬著紅木椅背,留給管虞活動空間只在方寸間。她掀起眼皮,看了眼會議桌另邊的兩個穿軍服的審查組成員。
來自于指揮廳的監察部。一男一女搭檔,開著錄像錄音的監控探頭。
如果沒有一再急色吞咽口水的聲音,乍一眼瞧,仿若真是衣冠楚楚的高干。
那兩雙眼睛直勾勾釘在她身上,或許頭發絲到桌沿遮掩的腰部,被赤裸裸的眼神探尋了無數遍。
“請問還有問題嗎?”管虞坐得久,身子發僵,她仰頭靠著冷硬的椅背,檀口微張,吐出濁氣。
美人香撩動一方輕塵直上,睫羽低垂,發絲搖曳。對面的女人舉起茶杯,遮掩不住自己眼底的驚艷與向往。
管家三小姐,名動帝京甚至涇北九州的才女佳人,近在咫尺,可惜只可遠觀褻玩不得。
“管小姐,請您再回憶一下您進入醫院的時間。”
管虞神色平靜,冷冷回視對方近乎將滿腹算計寫明臉上的兩人,“我離開家趕去醫院,接我母親的路上,聽到附近學堂十八時的鐘聲。找車位耽誤片刻,具體的時間沒有印象。”
徹夜問訊。這已經是第四波人的發問了。調查人員翻看檔案表里厚厚一摞記錄,找到了監控的截圖,管虞進入職工食堂時間為18:03。
“那么請問,管小姐為何要中途離開醫院?聽安處長說您下午請假一小時提前下班了。”
管虞習慣性提起自己的茶杯,因為空蕩蕩的手感而懊惱蹙眉,她不耐,回話語速加快,“身體不適。去體檢中心取體檢報告。”
“請問管小姐哪里不適?”男調查員扭頭看了眼自己激進的同事。那女人雙手交叉擺在桌上,傾身,無形中向被問訊者施壓。
心理層面的威逼。
可惜管虞稍有涉獵犯罪心理學。管虞輕嗤,挑眉,瞥了眼對面的女人,“這也是問訊范圍之內嗎?”
“自然。”
“隱私問題,我有權沉默。即便是被誣告上軍事法庭,我還是這句話。”帝國大量引入西洋人的文化,將隱私與自由捧上高位。
管虞適時提醒對方,連夜車輪戰審訊以期她露出馬腳這一招徹底失效,且將來倘若鬧大,對簿公堂,政治部這伙見人就咬的瘋狗絕對討不到好。
管虞在知法犯法之前,早就把類似的情形假設了上百遍。所有的細節她都有考慮到,在曲期年精準的執行并達成逃脫目的之后,誰都發現不了破綻。
——為何傍晚時候去而復返?
——天涼了,回去為我母親取厚大衣,接她下班。
——前往病房,為何在洗手間停留了很久?
——神經性頭痛,車鑰匙不是上交了么?體檢報告和我媽媽的外衣都在副駕。
——管小姐,你對于被襲擊一事還有印象么?
——我討厭醫院的味道,但車里太冷了。回家取外套又回來,只好進醫院里等我母親下班。醫護告知她正在手術,為人子女,等母親,不應該嗎?
——您說您回家,是北郊的管公館嗎?可是道路監控沒看到您出城。
——在光華街的公寓。
“管小姐的體檢報告提醒您遠離煙酒。可您車里還有香煙。如果管家二位伯母知道,定然難過的。”管虞此人有太多人渴望,他們嗅著香,借此時機,如蒼蠅般撲在管虞的隨身物品上。努力地恬不知恥地偷香并沾染各自標記。
管虞不想再與人周旋了,她脊背僵得斷了般疼,雙腿麻木,被人以圍獵的眼神鎖定著,讓她分秒難熬。
“如果僅僅是內部審查便罷。畢竟我的確出現在那里與逃犯有過接觸,甚至被迫為其提供了眉筆外套這些逃跑工具。但是奉勸各位好自為之,倘若搬出我母親來,不知最后誰面上不好看。”
好在他們沒膽量難為墨詩薇,也確實墨詩薇全心投入她的手術有很多同事互相作證。
審查組的人追著管虞咬著不放不是因為證據,而是管虞在事發現場,且與曲期年有過交往。曲期年穿她的外套混在人群逃離醫院,她是受害者或幫兇,只看上面人的博弈。
年底軍部換屆,管書玉的青梅紀驚鴻會是軍部國防廳副廳的有力競爭者。
這是管虞長嫂紀露白之前在家透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