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收。”忠難把令吾的手機隨手塞進了浴衣口袋里轉身要走,令吾一個踉蹌在后面鬼叫說:“我不寫了!不寫了!人沒了手機活不了啊!”
他第一個不贊同:“那手機發明之前的人都怎么活的?”
“所以他們都死了啊。”令吾格外老實地回答。
服了。忠難感覺被冷了一身,不想搭理他地往廚房的方向走,他自然是要死要活地拽著他說好話,但還是被無情地甩了開。忠難掀開行李箱要挑選部位,令吾還獻殷勤地湊上來說“要繼續分尸嗎?交給我來做吧!”他好像看到忠難翻了白眼,于是得到了忠難不明的問話:
“你知道肝是哪塊嗎?”
他眨了眨眼睛,迷茫地看向行李箱里的碎尸,這不就是一堆肉嗎?怎么區分器官啊。
視野里伸出來一只手,貼著幼稚的創口貼,就這么伸進這團肉里搗鼓,令吾聽著肉與肉的摩擦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看,看他從這堆肉里扯出一條有自己形狀的肉來。
可能就是肝吧,令吾對生物一竅不通(其他也是),緊接著就被這也許是肝的東西甩在了臉上,他像是接住一條撲騰的魚一樣受了驚嚇地抬起被沾上血的臉,忠難已經站起了身來從高處往下睨著他,問:“會切嗎?”
雖然他一直都在點外賣吧,但這里說不會絕對會和手機永遠地陰陽兩隔了。
令吾拿著那塊肝蔫蔫地走進廚房,一望過去差些沒找到他該去的地方,他掃試了一圈這些亂七八糟看起來功能很多的廚房設備,不由得感嘆:“你后爸是真有錢啊……”
他明顯是不喜歡別人提起那個人,令吾閉嘴了。
令吾切著這塊滑溜溜的肉,聽到身后很快的切菜聲,哆哆哆的,他這時候才有些后怕地轉過頭來問“這不會是我們的晚飯吧”,那切菜聲沒停,但也沒回答,令吾瞥見他切下的蔥花段。
不出意外他要做爆炒人肝。
但是他們兩個都不喜歡吃蔥,唯一愛吃蔥的,只有——
“……你瘋了啊?”令吾脫口而出,但又很自覺地捂上了嘴,現在來看大家都瘋了,怎么能單單只道他。
但是忠難沒有預料中的那樣使臉色,只是平靜地把蔥花抹進小碗里,又拿生姜哆哆哆地切,還不忘提一嘴:“拿啤酒去腥,別只用水。”
“不你別這時候無視我啊!別的我都能接受,但是你讓因果吃自己母親的肉,那也太——”
咚的一聲菜刀差點就要陷進砧板里,忠難抬起眼來見令吾異常尖銳的目光直視于他。
一片生姜倒地,靜默長達叁秒,令吾能清晰地從耳朵里聽見自己全身的跳動,忠難好像在用沉默和眼神告誡他再多說一句話就去死,令吾在這瞬間不知從哪兒冒出的逆反情緒,聲音都帶著抖卻好像很難看地笑了出來:“哈,你他媽從小就用這雙眼睛恐嚇我,一句不講,到現在為止你有一次想過徹底殺了我嗎?”
他估計也是真怕,所以都不帶喘地不讓他回話又接了下去:“走大街上誰認得我啊?我死了我的粉絲也是開香檳吧!哪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啊?你真把我殺了可能我會更出名些呢!”
可忠難的語氣很是風平浪靜且自說自話:“食材要盡量新鮮。”
還真不如早早被殺了!
原來牛頭不對馬嘴是治話癆的一大良藥,令吾見忠難都切好了一整碗配菜在調料了,看著自己砧板上顏色還鮮紅的肝,一股子悶氣去找啤酒,拉開易拉罐環時刺拉拉的泡沫往外冒,他習慣性地喝了一口,回去全倒碗里攪合起來,把它洗成了紅褐色的樣子。
已經完全想象不出這是出自人的體內了,更何況是那個咋咋呼呼的女人。
令吾突然想起他踏上樓見的第一眼因果咬著段腸子的景象,那時候因為太過震愕都沒來得及吸收現狀,洗著洗著才有些緩過神來。
他盯著手里浸在啤酒泡泡里的肉,“你不是不讓她吃嗎?”
起鍋燒油了,滋滋地冒。
安靜得只有油在鍋里冒泡的聲音。
令吾本來以為得不到回答,回頭又開始瀝水,可忠難卻冷不丁地對上了說:“熟的才能吃。”
但這不是廢話嗎?
他把切好的豬肝端過來,忠難一看就眉頭緊皺,說“你切俄羅斯方塊呢?”令吾說“你叫我切我只能切成這樣啊”。
結果是改成炸豬肝了,但炸得也是一言難盡,忠難懷疑他故意的,不想讓因果吃母親的肉,令吾只說自己盡力了,看起來很誠懇。
挑了幾塊賣相還算好的,還剩幾塊焦了的,令吾很隨意地拿起來啃,居然味道還不錯,就是嚼得腮幫子疼,他總覺得有視線灼著他,于是抬起眼來見忠難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目光盯著他看。
“……怎么?”
“白阿姨的味道怎么樣?”
令吾突然嗆了一聲,他總是后知后覺現在干的都不是人事,有點接受得太快了。
“啊,呃?好吃……吧。”感覺和點的外賣也沒啥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