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心情看起來很好。”春雀子盯著因果雖沒有笑意但比平日明媚一些的臉,不自覺地說。
因果嚼著菜里挑一的肉,把肉用牙齒分尸成肉泥,剁上千百條,才順著食道沉下去。她抬眸,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所以意圖把春雀子當成鏡子,可她永遠一副半死不活的面容。
“是嗎,”因果不以為然,把筷子含在嘴里發了會兒呆,“可能吧。”
春雀子看到她陷進去的酒窩,總為這笑并不全然為她而暗自神傷。
夏小娟瞥了一眼因果,目光不自覺地往她身后幾個身位的座位上一眼就鎖上了那醒目的身影,在三四個男生中尤為突兀,她頓時睜大眼睛,歪著腦袋確認,而那人的視線也匯了過來,死海一樣的眼睛,彎過一抹笑。因果感覺背后一涼,突然就挺直了背,挖了一口飯塞進了嘴里。
夏小娟似乎想說什么,余光卻見那身影站起了身,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站起來更高聳的人吸引過去,因為他把剩菜倒進了泔水桶扔掉了盤子就徑直朝她們這兒走來。
“喂、喂,他過來了!”她推著因果還在夾起菜的手,小聲而激動地喚著她。
因果毫不理會,只默默吃自己的,待到那陰影蓋上來,她才不慌不忙地抬頭,一個塑料袋裝著布洛芬和暖寶寶貼,直接懸在她視線中央。因果拽過塑料袋子放在大腿上,又不理他地繼續吃著。
春雀子甚至不敢抬頭看來者,而夏小娟卻是目光炯炯地觀賞八卦第一現場。
而下一秒那高聳的身子就蹲了下來,夏小娟雙目緊縮地看著他把雙手臂枕在桌沿,為了能與因果平視甚至是仰視她而把一側臉埋進手臂中,就這么從下而上地盯著她看,因果沒辦法地與他對視,撞上那狡黠的眼,他像個丟出飛盤又刁回來等著主人夸他的搖著尾巴的大狗。
但他不是等著要獎勵,而是直接把他要的獎勵告訴主人:“中午要來曬曬太陽嗎?”
明目張膽的求愛,但動物一般只為了交尾。
人也是動物。
今天中午太陽正好,好到人可以四仰八叉躺在這日光之下把自己的靈魂交給太陽。
夏小娟好像自帶一種自來熟,因果認識她兩天,夏小娟只認識因果一天,就好像已經認識因果好久了,自然而然地就挽著她貼著她,而春雀子分明更早認識因果,卻都不敢去握她的手,只能像個幽靈一樣跟在她們兩個人的后面。
走進籃球場的時候,總能聽見實心的球砰咚砰咚地砸在地上又砸在地上,繁重的學業下居然還有精力把自己的身體榨出汗水,因果覺得有些精力充沛的人生來就是踏著睡不醒的人往上走的。
忠難這家伙就是其一,只需要睡五個小時,甚至更短,往后一天之中絕對的清醒,讓他有了更多的注意力與精力,所以他活得好像總比別人長那么一點,因為他不需要浪費太多時間在睡眠與渴望睡眠中。
想著他又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的身高足夠出挑,以至于太容易在學生中一眼就找到他,而他長得也算出挑吧!所以總能注意到他的第一眼就看向他那張臉。
耳釘是菱形還是正方形不得而知,總是跟著他奔跑、跳躍而晃來晃去,因果被晃得刺目,低下頭去坐在了一旁的長凳上,正好容納三個人,但春雀子總是離得那么遠。
因果轉過頭去,春雀子總要把自己縮成即將要被兩堵墻壓扁的樣子,時刻處于一種緊繃的狀態,因果伸出手來,蓋在她那焦慮地抓撓著長凳的手背上,她的手一下就放松了下去,但轉而迎上的是更窒息的緊張。
“你要是有事的話可以先回去。”因果說。
春雀子害怕心跳聲從手心通過固體傳導傳過去,抽開了手搖頭:“沒事。”
因果的手好小啊。春雀子總這么覺得。
她努力地向因果靠近了一些,轉過頭卻見因果的目光沒有在她身上也沒有在籃球場上,而是看向另一邊,春雀子順著她的目光過去,那里站著一個身高異常高挑的女生,隨意地扎著一股馬尾,校服綁在腰間,穿了身特別凸顯身材的白色方領打底衫,直角肩,挺拔的胸脯,側臉看著清純可人,總有人朝她揮手,但她的目光卻堅定不移地凝在籃球場上某一個人的身上。
因果嘆了一口氣,手肘撐在大腿上單手托腮把目光移了過去,忠難運著籃球從重重防守中輕輕一躍遂能將球如同拍下某人的腦袋一樣摁進籃筐里,球甚至蓋上了太陽,像日全食一般地吃掉所有光線。
他把太陽蓋下去了,那還怎么曬呢。因果心里如此想著,日光下一秒又浮現,隨著砰咚一聲籃球落地聲響,他也一同落在了地上。歡呼聲沸反盈天,而她只是注視著那從地上彈起又落下隨之滾來的籃球,在日光之下的影子越拉越長,越滾越遠,直到在她腳邊緩緩停下。
有人喊著“幫忙把球扔過來”,秋雪亭轉頭盯著那滾落在地的球,而因果率先站起了身來,俯身欲去撿起籃球,卻在彎腰時分聽見身后有人竊竊私語。
“我去,母牛,有多少男人揉過才能這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