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開始長起來了。
他天黑而歸,因果不知道天的顏色,但知道時間。忠難從外面打開門的時候,她看到手機上的時間,21:08,有些尷尬,不像一放學就回家的時間,也不像去完補習班才回到家的時間,卡在中間不上不下。
因果聽著他的腳步聲,毫不在意地打游戲,企圖用游戲聲音蓋過他的存在。
忠難推門而入,目光轉向床上穿著小熊睡衣靠在枕頭里打手機游戲的因果,游戲音效此起彼伏,他把書包甩到一邊,趿著拖鞋走進來,因果的注意集中在游戲中,連一個眼色都沒給他。
他坐到床沿,握上她被銀色金屬腳銬環著的腳踝,從口袋里拿出鑰匙,解開那金色的鎖,腳銬脫落下來,跟著鎖鏈被他扔到了地上。
他看向桌上給她留的面包她一個也沒動過,只有水少了,意料之中但還是浮上不悅。
“你多少吃點吧。”
她嘴里嘟囔著“別賣我”,似乎全然沒把他的話放在耳里。
游戲里傳來大獲全勝的音效,他伸手就搶走了手機,直接把游戲從應用程序中劃掉,因果去奪,他把手機高高舉起,她煩躁地嘖聲,瞪著他:“孟露還在隊伍里呢!”
他聽到孟露的名字臉色就更沉了,“你跟她打了一天的游戲?”
因果從床上爬起來,休息了一天總歸是能動了,半跪著也夠不著,只能站起來,他也不避了,直直地把手機塞進她手里,因果愣了神,低頭俯視他的臉,跟狗似的,咄咄逼人,又不敢咬上來。
她的目光凝在他的頸上,空蕩蕩的,看起來少了什么。
因果一言不發地跨過他身側跳下了床,忠難的視線跟著過去,問她“干什么”,她不回話,就往衣柜走,因果推開衣柜,從箱子里翻出一個手表似的項圈,拿著它走到床沿。
“那是給狗用的。”
“那你放這兒干嘛?你家養狗?”
忠難沉下氣來,任由因果給他圈在脖子上,喉結頂著一個長方體,更顯得不自在。他看著因果盤腿坐在坐墊上,朝他勾了勾手指,他站起了身就她對面而坐,頸間突然一陣輕微的震動讓他條件反射地去扯項圈,被因果一聲“不準碰”給震懾回了去。
因果看他,那么大一個人類被小小的項圈束縛著,項圈之上是自由,再往上是他隱忍的面,他像一條在等待命令的大型犬。
“我聽孟露說今天學校發生了踩踏事件?”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孟露孟露的,整天就是她。
“周怡被送醫院了,好像傷得不輕。”
“嗯。”
“隔壁班的蘇廣喝水喝出刀片來了?”
“是嗎,這我不知道。”
“怎么發生得那么巧,我們學校被詛咒了?”
“唯物主義一點吧。”
他說著頸上又傳來一陣電流,他被電得一哆嗦,手也不敢去碰,只能看著她死命瞪的眼睛。
一下的沉寂,她看起來沒有下文了。
“她就跟你說了這些?”忠難試探道。
因果把遙控器塞進了口袋里,撲在地上去把自己和忠難的書包拖過來,“她老問我在哪兒,我說我在家,她說放學了想來看我。”
他半驚慌半沉著,“她來過?”
“怎么可能,”她聳了聳肩,“鏈子就這么短,我都不夠給她開門的。”
因果翻著他的書包,把他那本貼了一堆標簽的筆記本翻出來攤到桌上,這是忠難專門給因果整理的筆記本,每回她請假了不來上課,他就會把一天的學習筆記記在這本筆記本上面。
“你不告訴她讓她報警?”他把手臂按在小桌子上,湊近了問。
因果看著筆記上靈動的字與熒光色的標記,聽他一說就抬起眸來,見著那頸上的項圈,突然嘲弄似的抽著嘴角說:“我可不想像以前那樣,你看見我媽打我,報了警,我媽被關拘留所幾天放了回來當天就把我往灌滿水的水池里按。”
“我不會那樣。”
“嗯,好吧。”又是淡淡的,好像什么也不在意。
忠難就像以往一樣,給缺了課的因果講課,他講起來很好理解,因果也很喜歡他的講課方式。她問他,補習班不去上了嗎,他搖頭,說反正也沒什么用。
“那你不如讓我去上。”
“我會放任你不在我視野范圍內嗎?”
“沒說你不能一起。”
“那里很貴,兩個人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錢。”
“那你還不去?”
“我去了很遲回來,我還得給你做晚飯。”
“我不餓啊。”
一唱一和的,幾乎是毫無意義的爭辯,有時候忠難也懶得和她吵,怕一和她吵起來自己就控制不了情緒,所以因果后面再怎么想跟他吵架他也只是自顧自地寫題。
今天上課的內容不多,作業也少,很快就解決完了。
因果漫無目的地把手肘撐在小桌子上刷手機,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