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容光煥發,笑容比往日都更甜幾個度。
那雙彎彎的笑眼里好像馬上就要流淌出蜂蜜了。
林雪君站在他身邊,一邊跟研究員們聊天,一邊低頭看兩眼專心吃果子喝奶茶的阿木古楞。
手表被他戴在手腕上,每次伸手去拿果子,表鏈表盤都會隨著光影閃爍,襯得他手腕骨骼更勁長。尺骨莖突正巧卡住表鏈,分隔了寬扁好看的小臂和修長的手掌。有時表鏈會夾住汗毛,他會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輕輕撥一下手表。
林雪君想象被夾汗毛的那一下細小的刺痛,抿唇意味不明地挑了挑唇角。
她已經幫阿木古楞和研究員們互相做過介紹了,研究員們便也時不時問兩句阿木古楞在外遇到的奇事,打聽打聽不同省市的風土人情和自然環境。
廣東一年都熱,云南四季如春。南方回南天潮濕得火都打不著,西部沙漠一望無際的黃,干燥得寸草不生……
他都見過了,如數家珍。
研究員們聽著聽著越來越羨慕,可了解了他路上吃過的苦,又忍不住生怯。
晚上林雪君從地窖里拿出來的羊才能化好,到時候再搞大餐歡迎阿木古楞回家。
中午只能多加個肉菜先湊合了,阿木古楞卻忍不住感嘆,這怎么能叫湊合呢?!即便是對于走過全國各省的他來說,第七生產隊的伙食也絕對排得上前列了。
真是不走出去不知道呼倫貝爾草原物資的豐富,這邊工業產品稀缺歸稀缺,只要不鬧災,牛羊還是有的,到了夏秋季節,山上的蔬果野味更是營養豐富又美味。
哪里都沒有家好。
阿木古楞吃得筷子不停,時不時露出幸福享受的表情,把大隊長和隊里的長輩們哄得直笑,不住口地問:
“咱們生產隊真有這么好嗎?”
“這么好吃嗎?在外面吃不著這么美味的東西吧?”
“還是王建國同志和咱們司務長同志烹飪技術全國領先啊?”
阿木古楞全都認同,真的走出去過就知道,富的地方多,窮的地方更多。
他們生產隊的日子真的過得已經很好了,而且越來越好,很值得為此感到幸福。
午飯后,阿木古楞心滿意足地跟著林雪君一行人離開大食堂,路過院外盛開簇簇格桑花的知青小院,與林雪君說了會兒話,才依依不舍地折返小木屋去補覺。
幾位女性研究員看著阿木古楞的背影,忍不住小聲交談:
“長得真高,真英俊。”
“還很能干呢,聽說是可以畫郵票的天才。”
“真能耐。”
“這片草原是不是有點特別的地方?人杰地靈的,走出去的都是能人。”
“是啊,林同志,阿木古楞同志,首都杜教授的另一個學生塔米爾同志,都是這里的嘛。林同志隔壁那位衣秀玉同志也挺了不起,年紀輕輕就帶著全公社的人一起種草藥了,各個生產隊地勘察地形,尋找合適種植各種草藥的環境啥的,可能干了。”
“是,還有給咱們研究所蓋樓房的穆俊卿同志……”
林雪君靠著柵欄聽同志們聊天,摘一朵格桑花嗅一嗅,逗一逗想要采蜜的蜜蜂。
頭頂太陽大大的,她打了個哈欠,跟幾位同志打了招呼,回屋去睡午覺。
瓦屋里藏著半炕的禮物,她嘿嘿笑著滾上床,挑出這個色彩匱乏時代里稀有的彩色頭繩扎在辮子上,又將阿木古楞上海買來的漂亮布抖開裹上身。捻一點香膏當香水用,抹在虎口和耳后,開心地在屋子里扭了一會兒又爬上炕,裹著漂亮布料抱著一大堆禮物,開心地恨不能翻跟頭。
送禮物真是增進友誼最好的辦法,因為收禮物實在是太開心了,沒有收禮物的人能拒絕送禮物的朋友。
想起之前自己去場部供銷社給阿木古楞買了一堆禮物送他,那時候的他原來是這么幸福的嗎?
如今風水輪流轉,變成她這個曾經贈人玫瑰的人收禮物了呀。
回收的禮物可有點太多了,回頭她也要再買更多回禮給他。
高興著高興著,林雪君陷入呼呼美夢。
因為夏天熱,為了通風降室溫,窗戶和門都是開著的。防蚊的門簾子是用繩子穿了各種大家覺得好看的東西點綴而成。沃勒巡山回來,穿門簾進屋,點綴門簾的各種東西搖擺碰撞,奏出次次不同的曲調。
林雪君在這曲調中,睡得更沉了。
沃勒爪墊踩在地板上吧嗒吧嗒響至大炕,伏在炕沿看了看林雪君,輕輕舔了下她頭頂,嗅了嗅,停頓幾秒又轉身慢悠悠走出瓦屋。
門簾嘩啦啦滴嚦嚦又是一通響動,像是可以防蚊蟲的風鈴一樣。
浪漫的草原駐地,連門簾子也會唱歌。
……
阿木古楞這一覺睡到傍晚才醒,從木床上坐起來,林子里各種鳥兒喧囂的鳴叫直沖入耳,在入夜前它們急著趕在最后的時光盡情歌唱。
篤篤篤的響動穿插其間,那是啄木鳥在覓食——大家都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