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呼倫貝爾,長冬漫漫。
落地第七生產隊后,趕車的同志想幫林雪君把東西搬進家門,林雪君笑著拒絕了,馬車還要去第八生產隊送東西,她這些大包小包回頭慢慢搬回家里就行,就不多耽誤人家時間了。
東西被堆在駐地門口,她趕著小尾寒羊,背上怕凍的東西,率先往家走——反正他們生產隊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除了要防備山上、草原上的野獸,根本不擔心丟東西。
走近知青小院,遠遠便看見一個因為穿得厚而顯得格外雄壯的背影,正在院子里鏟雪呢。林雪君盯著望了好一會兒才確定那真是阿木古楞。
一個來月不見,怎么就長成熊了?她離開的時候還是清瘦少年呢……
東西放下,她悄悄潛過去,在他鏟走一鍬雪準備再彎腰時,仰頭抬臂,捂住了他眼睛。
腦子里想著變個聲調讓他猜猜她是誰,哪知還沒開口呢,阿木古楞手上的鐵鍬一丟,人已經轉身一個熊抱將她箍住了。
他臉往她頸窩處的圍巾里一壓,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前,悶聲悶氣地咕噥了一句:“小梅姐……”
林雪君愣了好幾秒,才將炸著的手臂收攏,拍拍他的背問他:“你怎么知道是我?”
“算著你差不多就這幾天回來了,我想去場部等你電話,大隊長說騎馬過雪原太危險了,這段時間可能還會有大雪……”他悶悶地說完又仰起頭,垂眸仔仔細細地看她,終于確定的確是她回來了,忍不住地笑。
林雪君按著他肩膀推開他,退后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才笑著道:“又長高了,竄天猴一樣。我剛才在后面看你,幾乎不敢認?!?
“你曬黑了。”他也如她一樣回看她,學著她的口氣:“還瘦了呢。”
看她一會兒,他將鍬往邊上踢了踢,肚子里存了一個來月的話躍躍欲試想要傾泄。
林雪君瞧他拉下圍巾笑得噴熱氣兒,也跟著他笑起來,牽上他手腕便拽著他往駐地口走:
“幫我搬東西?!?
“怎么還有羊?”阿木古楞瞧著穿了馬甲、披蓋的6頭羊,詫異地問:“它們跟你一起坐火車回來的嗎?”
“當然,你不知道,這些羊可折騰人了。路上得給它們準備夠吃的喝的,每天還要幫它們鏟屎鏟尿。就為了照顧它們幾只,我坐最后一節車廂,窩在堆在后面的稻草堆里跟它們一起擠著睡覺。同車的人中還有個同志帶了兩頭小母豬,那才臭呢?!绷盅┚跣醯刂v述自己回程的‘遭遇’。
阿木古楞認真傾聽著,眼睛時不時挑起來看林雪君。
一個多月不見,他本來害怕原本熟悉的人會生疏,可聽著她講話的語氣,感受著她與自己相處時的親近,自己擔心的一切都煙消云散。心情逐漸輕松,剛團聚時敏感的怯意消退,他笑容越來越掩不住,便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幫她拎東西、牽羊、整理包裹箱子,像個跟屁蟲。
偶爾撞到忽然轉身的林雪君,她總會仰頭瞧著他笑問:“柱子一樣,干嘛呢?”
他似乎也覺出自己塊頭變大后站在屋里不動會有些礙事,忙腳步更勤,注意力更集中,盡量不撞到她,也不礙事——但還是要跟著。
他知道自己能同她獨處的時間不多,便趁著這功夫盡情地獨占。
“今年司務長按照去年你建議的數額,又多買了1頭牛,4頭羊。大隊長說咱們生產隊人多牛多活多,冬天還是要吃好。
“第八生產隊今年也給你送了一車蘋果,副隊長嘎老三不收你的錢,說是今年他們牛犢子羊羔子的存活率大大提高,秋天出欄量大漲,賺了好多錢,買了一輛拖拉機、兩輛馬車。有了足夠的運力,他們收成的蘋果大都賣出去了,剩下的曬成蘋果干,他們自己生產隊冬天吃喝用。專門勻出來一車蘋果送給你,是感謝你不僅救治大家的動物,還教會他們生產隊的年輕人如何給牲畜接生,如何給牲畜做人工授精,如何預防疾病……
“蘋果剛落地放在后院,大家要腌酸菜、收土豆、準備冬儲等工作,衣秀玉同志還要趕在下凍前上山多采藥炮制好儲存了冬天用,晾蘋果干的工作就慢了點。”
阿木古楞說著說著忽然笑起來,轉頭看一眼林雪君彎彎的笑眼,這才繼續說:
“小紅馬不知道怎么越過了衣同志隔開前后院的桌子,它不僅自己偷吃蘋果,還叼了蘋果丟出去給駝鹿和巴雅爾它們吃。衣同志不過是把藥材端到邊上空出來的菜園子里攤開晾曬,一回院子,蘋果就少了五分之一。氣得她追著小紅馬后面直罵了一條街,結果也沒追上小紅馬,沒能打到小紅馬的屁股?!?
“哈哈哈……”林雪君光是想象一下那畫面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衣同志真不容易,在家里照顧大小動物就夠辛苦的了,還被小紅馬欺負。
“你剛走那幾天,沃勒和糖豆都不習慣,還會四處找你。但衣同志、孟同志都在家,它們倒沒有不吃東西。小小狼最沒心沒肺,吃喝照舊,也一樣地上躥下跳。它一直打不贏大鵝夫妻,就整天惦記著挑釁,朝著大鵝低吼,做撲沖的姿勢,大鵝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