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牲口生個病,順便還想要獸醫的命啊。
寒冬天亮得晚,大家忙得腳打后腦勺,累得喘氣都覺費勁兒,并不覺得時間過得快,只念著:怎么還沒好?
直到穆俊卿忙里偷閑看一眼手表,才發現竟過去4個多小時了。
之前興致勃勃想擠過來看熱鬧的其他母牛們都臥倒睡覺了,有的牛還哼哼地打鼾。
小鬼鸮已經出去捕了幾次獵,其中一次捕回來的甚至是比自己體型還大些的鷹隼。它站在牛棚頂的橫梁上,一邊將食物的羽毛拔得漫天飛舞,一邊吃得起勁,飯后滿足地梳理羽毛時,還拉了泡鳥糞在一位學員的后背上。
王建國幾人用的手電筒越來越暗,里面的電池快要耗盡,在林雪君又一次催吐小牛之后,它嘔吐出的液體終于不再渾濁。
忙活一宿,早沒有了之前跳上跳下的靈敏,扶著柵欄慢慢踩著橫欄落地,林雪君朝著阿木古楞伸出自己右手——她已經沒力氣講話了。
幸虧少年理解了她的意思,默契地為她準備清水、肥皂和膠皮手套。
扶著小母牛的屁股,林雪君勉力支撐,咬著牙逼出力氣將手臂插入直腸。好在小母牛也面臨脫力,連直腸腔壓都減輕了,才并未讓林雪君的這次直腸檢查太吃力。
手觸瘤胃,她長出一口氣,顧不得什么臟不臟的,伏在小牛屁股上,緩慢拔出手臂的過程,林雪君覺得自己都快站不住了。
阿木古楞看出她的虛脫,從后托抱住她,幫她拔出右臂。又扶著她顫巍巍蹲下,使她依靠著自己不至于跌倒,這才又伸手幫她清洗手臂,摘下膠皮手套。
寒風依舊,上半夜猛干一氣的熱力早散盡了,林雪君的手臂和手指都是冷的。
阿木古楞動作加快,接過衣秀玉遞過來的烘得溫熱的手巾為林雪君擦干手臂,一把擼下她的袖子,又為她戴好手套。
林雪君全程一聲不吭,待在他的支撐下站起身,才吐出一口氣,低聲道:
“成了。”
“嚯——”
整個牛棚里,所有人都如她一般,大吁長氣。
漫長的、艱難的洗胃,終于完成了!
穆俊卿將水桶往邊上一丟,一屁股坐在地上,什么臟不臟的,再潔癖的人這種時刻也顧不得更多了。
塔米爾用力伸了個懶腰,隨即垂下雙肩手臂,像個行尸走肉般站著。
轉頭看一眼穆俊卿,又忙挺起胸膛,使自己顯得依舊雄健有力似的,這才問對方:
“你哆嗦什么?”
“我沒有!”穆俊卿抬頭往塔米爾身上一看,忍俊不禁:“你也哆嗦!”
“你為什么用了“也”字?”塔米爾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腿,的確在顫,神經反應,他也控制不了。
穆俊卿被塔米爾點破,才意識到自己在累得昏昏沉沉的情況下,居然下意識說漏嘴承認了自己在哆嗦,一時莞爾。
抬頭見塔米爾撐了一會兒再忍不住,肩膀又垮下來,兩人對望幾息,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
一直在幫忙的霞姐到這一刻終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捂住臉,無聲地哭起來。
“霞姐,沒事的,小牛挺過洗胃這一環,把玉米面都吐出去了,沒有倒下。接下來打一針鞏固鞏固,能救下來的。”林雪君雖然累得不想講話,卻還是開口安慰。
“她哪是心疼牛啊,她那是心疼這些玉米面呢,本來是給我蒸玉米面饅頭的嘛。現在牛吃了也不長膘,還差點把自己吃死了,真是白瞎了。白瞎了。”霞姐丈夫心頭壓著的石頭終于松動,忍不住笑著調侃。
“凈瞎說,能不心疼牛嗎?”霞姐本來哭得正傷心,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破涕為笑。笑罷了又流出更多淚,一邊擦抹一邊恨恨地反駁自家老爺們:“都心疼,那玉米面也可好了,磨得細細的,嗚嗚嗚……大俊更好,養得多肥啊,入冬一個月了,還這么壯呢,這下可要掉膘了,嗚嗚嗚……”
圍在四周累得夠嗆的學員們聽著霞姐夫妻的對話,看著霞姐忽而哭忽而笑,都忍不住噗嗤噗嗤地笑起來。
林雪君被轉過臉來的霞姐緊緊抱住,不禁也露出笑容。
…
剛才給牛灌水的蒙克又依照林雪君的話,往小母牛肚子里灌了點摻了藥的溫水,這才輕輕拔出膠管,撤掉開口器。
小母牛得以解脫,軟趴趴地垂下頭。它雖然不如給它治病的人累,但卻遭了一晚上洗胃的罪,這會兒垂頭立在那兒,連哞叫的力氣也無,雙眼無神,整只牛像失了魂一樣。
塔米爾靠著欄柱也累得雙眼發怔,左手卻還顧著輕撫小母牛的頭臉,企圖安撫它的痛苦。
吊瓶里的藥劑已配好,衣秀玉幫忙掛好吊瓶,可捏著針頭,大家誰也不會給牛打針,只得再次看向林雪君。
深吸幾口氣,林雪君緩了一會兒,又接過聽診器聽了下小母牛的心音,轉頭道:“讓大俊緩半個小時吧,現在給它輸液,它也承受不住。”
接下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