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冠上的銅鐵神樹、小鳥和紅銅面具都泛著金屬的光澤,內蘊幽光。
神帽流蘇垂墜之下,被蒸得汗濕的面孔泛著水潤紅光,一雙眼睛堅毅而明亮。
林雪君亭亭玉立于森林環抱、日光束灑之中,摘下面具后沁涼的空氣鋪面,視野也更開闊,不禁挺胸擴肩,放眼四望。
神帽上的鹿角朝天,更襯得英氣勃發的少女神異非凡。
撮羅子前為嬰兒擦身體的母親瞧見林雪君,便再挪不開視線,她看得仿佛入了迷,不由自主緩慢站起身。
正勞作著的族人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或愕然啟唇呆望,或眼含向往地仰頸相凝。
連準備出發去林中采藥的客人們也都怔住了,他們拎著籮筐或握著鐮刀,眼中盡是驚詫。
幾秒間,整個營盤靜得仿佛被時間被停止。
琪娜哈牽著自己已經康復的小青馬喝水歸來,站在營盤邊,不敢置信地盯了好一會兒,才忽然扯唇。
她昨天看薩滿跳舞時就覺得有些不一樣,原來是林同志!
給他們跳舞祈愿、幫他們治療病馬的薩滿原來是林同志。
“是林同志!”第一個出聲的是貢獻過大醬的采藥人馬大叔。
他的聲音劃破了整片營盤的安靜,所有人都忽然動了起來。
大家站起身,全朝林雪君望去。
“林同志!治好馬的是林同志!”采藥人‘扁腦袋’李洪軍心潮忽然澎湃,他甚至激動得拍起巴掌,“林同志不僅能把要死的鳥救活,還能治馬!神了!神了!”
“原來是林同志,怪不得,怪不得——”
一時間整個烏力楞里盡是驚異之聲,安靜之后迎來的是一陣喧鬧。
林雪君忽然被所有人行注目禮,驚得直想再將面具戴回臉上。可念頭一轉,現在大家都看到是她了,再戴回去已經沒有意義——之前本來就是為了不讓部族的人因為有陌生人靠近、診治神馬而過分憂慮、害怕,才祈愿成為薩滿,以薩滿的身份名正言順地治療病馬。
現在大多數病馬的癥狀已消失,連還有些咳嗽的5匹馬癥狀也大大減輕。
她已經不需要再繼續穿著薩滿袍服、戴著薩滿面具了。
工達罕拍去手上的灰,走到林雪君身邊,笑著道:“辛苦了。”
一直呆在撮羅子里的白胡子老薩滿也撩簾步出,笑吟吟站在了族人之中。
幾位族老穿過人群,靠近林雪君后,一齊抬手點頭做出感謝的動作,接著又做出與薩滿舞蹈相似的祈愿動作。
其他族人們便也上前,學著族老和族長的樣子,一一向林雪君致意,并一齊祈愿,感謝神靈的恩賜。
原本吵鬧的采藥人們也都噤了聲,默默看著烏力楞里這小小的感謝儀式,情緒皆受到撼動。
頭插在撮羅子里接受霧化治療的棗騮神馬輕輕甩了甩尾巴,驅趕走擾馬的蠅蟲。
工達罕和樺樹族長齊帶著林雪君返回薩滿老人的撮羅子,她換下袍服,接受了樺樹族長遞過來的奶茶。
輕點奶茶,先向空中彈三次,與其他人一般敬過山神,才默默端碗暢飲。
再步出薩滿老人的撮羅子,林雪君一身輕便,涼爽異常。
穿過營盤中的空地時,每位族人都會笑著朝她點頭,重視禮儀的鄂倫春人以最大的敬意回饋幫助了他們的客人。
病馬已治得差不多,只要再霧化兩天應該就能完全康復。林雪君午飯后便想帶隊跨河折彎,順另一邊河岸踏上返程之旅。
樺樹族長卻無論如何不同意,他派出幾位經驗豐富的老獵手,中午便出發去山谷另一邊打獵。還有一隊鄂倫春婦女背上樺皮簍去往山谷等潮濕地,她們要為救了馬匹的恩人采集珍貴的蘑菇。
今晚,他們將拿出最大的誠意,盛宴答謝林雪君的幫助。
第120章 雨季已過,天晴了
希望健康和快樂,永遠留在這片土地上。
盛情難卻, 林雪君只得多留一天。
坐在傾倒的樹樁上,林雪君捏著自己寫給樺樹族長的筆記,一行一行地念給工達罕等幾位識過一些字的年輕人。
“細菌是什么?”工達罕極富好奇心地問。
“潛伏期好可怕啊, 生病了卻不知道, 還在悄無生息間傳染給別人,這真是最糟糕的狀況了。”琪娜哈聽到林雪君講解‘潛伏期’的概念時,心中升起無限驚懼。
“支氣管就是這個位置嗎?肺長在這里嗎?”更年少些的鄂倫春少女盤膝坐在林雪君斜對面,挺直了胸膛一邊在自己身上拍拍摸摸,一邊跟著林雪君學習大家看不見的身體內部構造。
“馬的品種也可以人為的改良優化到身高、毛發顏色、耐冷程度都發生變化嗎?‘進化’好神奇啊……”
年輕人們圍著林雪君, 不斷地問問題, 也專心傾聽林雪君的解答。
漸漸的, 林雪君的話在原本認為周身一切都自然而然的森林人的世界觀中, 激發出了無窮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