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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孩子吃過早飯,衣秀玉到院子水渠邊用從水槽中流出的水刷碗時,忽然聽到又尖又密的鳥叫聲,嘰嘰喳喳,聽起來好近。
捏著碗仰頭找了一會兒,目光逡至屋檐下時,她啊一聲短促低叫,啟唇便喊林雪君。
幾分鐘后,兩個小姑娘喜氣洋洋地仰著頭,盯住屋檐下一個全新的燕子窩,傻樂。
小燕子們剛孵出來,正伸著禿腦袋,張大嘴巴啊啊叫著等母親往嘴里塞蟲子。
“我們老家都說,只有最和睦、最幸福的人家屋檐下才會有燕子搭窩。”衣秀玉高興得恨不能跑出去找個人炫耀一下。
“我們家也有這樣的傳說,燕子是益鳥,吃蟲子的。”林雪君轉(zhuǎn)頭笑道:“我們都會交好運。”
兩個人于是一邊炮制草藥,一邊等著她們的好運。
結(jié)果好運沒等來,倒等來了第八生產(chǎn)大隊的副隊長劉錦山。
…
‘嘎老三’劉錦山站在知青小院外,繞來繞去地圍觀,嘖嘖稱奇道:
“林同志這住得嘎嘎好啊,院子干凈,木柵欄整齊漂亮,院子里還有大水槽和雞窩,在你們大隊里過得不賴嘛。”
他們生產(chǎn)隊的牛生病了,去場部找獸醫(yī)路途遙遠,嘎老三在春牧場上見識過林雪君的圣手醫(yī)術(shù),便騎著馬趕來第七生產(chǎn)隊請林雪君出診。
“那當然,這里是她的家。”大隊長靠在另一邊的木柵欄上,得意地道。
“我準備下東西,稍等。”林雪君在小毛衣外披了件擋風的外套,草原上冷,風大,得做好保暖準備,“劉副隊長,你們那兒中藥啥的都有嗎?”
“有,放心吧。”嘎老三點點頭,看見林雪君就覺得心里安了一點,她連牛子宮脫垂都能給塞回去縫好,讓母牛重振雌風,他們第八大隊幾頭牛身體不舒服,肯定也能治。
“再等我一下。”林雪君準備了些出門要用的東西,又給蘇木喂了點好草料,哄著它喝了些水,接著蹬蹬蹬出門直奔大隊唯一的‘學校’而去。
恰巧快到放學時間,林雪君直接去敲門。
當她探頭探腦往教室里看時,里面坐著的所有學生也都抬頭看她。
“是林同志!”
“林獸醫(yī)!”
孩子們齊刷刷轉(zhuǎn)頭看阿木古楞,都知道林雪君肯定是來找他的。
林雪君跟吳老師講了要帶著阿木古楞去第八生產(chǎn)大隊出診的事,并為明天可能的缺席請了假。
吳老師點點頭,轉(zhuǎn)身對因為猛竄個子而坐到最后一排的少年道:
“阿木古楞,林獸醫(yī)來接你放學了。”
陽光穿透教室的玻璃窗,照在阿木古楞藍色的眼瞳上,他一把將書本攏進書包,風風火火穿過教室,朝林雪君而去。
從沒有人,在放學時來接他……
今天的天氣真好啊,不,不是真好,是最好,全世界最好,全宇宙最好!
他邁著大步跟在她身邊,一不留神就會越過她,又忙減速,好與她并行。可情緒莫名亢奮,他隨便一走,又走到她前頭,只得走兩步,停一下等她。
像個傻子。
“第八生產(chǎn)大隊有好幾頭牛生病,你陪我去看看。”林雪君拍拍他的背,“你回家換一套保暖的衣服,去馬廄把你的大青馬領(lǐng)出來,喂飽了馬,咱們就出發(fā)。”
出發(fā)前,林雪君往兜里揣了一把肉干、一把酸么姜、一袋子樹莓。
給蘇木梳梳毛,檢查過四蹄,喂它吃了兩串樹莓,吃得它嘴唇像涂了口紅一樣紅艷艷。又交代衣秀玉幾句,林雪君終于翻身上馬,在大黑馬蘇木唏律律、威風凜凜的叫聲里,帶上阿木古楞,穿過駐地大門,踩上逐漸茂盛、柔軟、綠油油的草場,隨嘎老三奔第八生產(chǎn)大隊的牧場駐地而去。
冬雪融化,滋潤了這片大地。春夏交替之際的草場生機勃勃,平整如油畫般的綠色漫過視野范圍內(nèi)的每一片區(qū)域,令每一位牧人的雙眼都得到治愈。
太美了,草原太美了。
當你騎著駿馬駛過一片最美的風景,這片風景已經(jīng)屬于你了。
“劉副隊長,能跟我說說生病的牛的癥狀嗎?”
林雪君騎了一段,心胸開闊、情緒舒朗,覺得是時候關(guān)心一下病患的狀況了。
嘎老三騎馬到林雪君身邊,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磕磕絆絆的答道:
“就是,牛都亂蹦跶,哞哞叫,也不咋尿尿,還蹬人,踹墻啥的,就……瘋了一樣。”
“……”林雪君皺起眉,她本來以為會聽到諸如‘牛不吃飯’‘牛不拉屎’‘牛沒精神’‘牛拉稀’之類比較清晰明確的癥狀,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堆亂七八糟的異常狀況。
嘎老三見她皺眉,雖然幾經(jīng)糾結(jié),終于還是在朝林雪君湊近,悄聲道:
“牛發(fā)瘋,都是在一件事之后。”
“什么事?”林雪君察覺到嘎老三將要說的話必然不同尋常,忙正襟危坐馬上,側(cè)耳傾聽。
“在牧民家一個叫馬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