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老三正說著,胡其圖忽然瞧見林雪君,當即撐膝起身,蹬蹬蹬迎了過去。
話還沒講完的嘎老三仰起腦袋張望,瞧見過來四個人,除了大隊長外,還有去找人的塔米爾。剩下倆,一個是半大的女娃娃,另一個是更小的男娃娃。
再探頭往后看,也沒別人了啊。
哪個是第七大隊的獸醫(yī)衛(wèi)生員呀?他聽著胡其圖夸了半天了,咋沒瞅出來誰是獸醫(yī)呢——咦?
忽瞧見胡其圖拉住了為首那個裹著厚襖子,像小胖球似的黃毛丫頭。
他們說的獸醫(yī)衛(wèi)生員不會是這孩子吧?
下一刻,胡其圖殷切地連喊兩聲‘林同志’,接著那小姑娘就蹲到了臥地的母牛屁股后邊。
還真是?!
嘎老三打量蹲在自己邊上的林雪君,開口問:“林雪君同志?”
林雪君轉(zhuǎn)頭對上嘎老三,點頭道:“您好,您是第八大隊的副隊長吧?”
“啊,是,是我。”嘎老三被林雪君格外嚴肅認真的表情和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鎮(zhèn)了下,不自覺收起了將她當成孩子的態(tài)度。
林雪君笑著點頭,客氣過了便起身朝氈包里走出來的樂瑪阿媽喊道:
“阿媽,多燒點熱水,找塊破布,可能要燒一下牛屁股。”
說罷,她轉(zhuǎn)頭對塔米爾道:“需要很多溫水,你去弄點干凈雪或者冰,一會兒跟開水兌一下。還要干草……”
塔米爾穿出畜群后,林雪君又低頭在阿木古楞背過來的草藥中找出白術(shù)、黨參、黃芪等提前準備好的對癥草藥,取適量后捧給阿木古楞:“你去煎藥。”
阿木古楞捧著藥跑去氈包,林雪君掏出膠皮手套戴上,轉(zhuǎn)頭對圍在邊上的胡其圖阿爸家8歲小兒子納森道:“去把阿媽那個寶貝似的暖水袋拿過來。”
嘎老三雙手不自覺掐上腰,看著這位林同志左右一點就把人都派出去了,他驚異地上下直打量:這小小年紀,指點江山的樣子比他們大隊長還唬人。
橫跨一步,他湊到大隊長王小磊身邊,想低聲八卦兩句,嘴剛張開,斜前方的林雪君就忽然轉(zhuǎn)頭,把兩道冷肅的目光朝這邊射來。
嘎老三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大隊長,幫我抓住牛尾巴。”林雪君拍了拍母牛屁股。
大隊長忙上前接過林雪君遞來的牛尾巴,不讓它亂甩。這個他懂的,她可能又要插牛屁股了,得避免母牛拿尾巴抽她。
“這位副隊長,你幫我拽一下這個繩,一會兒牛站起來的時候,你只要拽緊了,母牛就踢不到我。”林雪君用一根繩綁住母牛右后腿。又繞繩纏過母牛左后腿,遞向嘎老三。
嘎老三興致勃勃地看著大隊長王小磊被個小姑娘使喚,剛想開口賤兮兮地逗一下王小磊,忽被點名,賊笑瞬間被撤回。他“哎哎”應(yīng)聲,忙上前接住了麻繩。
等林雪君又蹲回牛屁股后面伸手去檢查母牛脫出的子宮,嘎老三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也被使喚上了。
他將手里的麻繩在指頭上繞了繞,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那個,那個林同志啊——”
林雪君正皺著眉頭查看子宮上是否有傷口,聽到嘎老三喊,轉(zhuǎn)頭瞪過去,臉上嚴肅的表情未來得及回收。
嘎老三張著嘴頓了下,干咽一口,聲音瞬間低了兩度:“那個,我姓劉啊,姓劉。”
“哦,劉副隊長。”林雪君疑惑地應(yīng)一聲,又把腦袋轉(zhuǎn)了回去。
嘎老三尷尬地摸摸鼻子,抬眼正對上大隊長王小磊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這事兒鬧的,本來想嘲笑下王小磊四十來歲的人,被個十幾歲的小丫頭使喚,可真有意思……哪想自己也被使喚得沒半點反抗力呢。
這丫頭片子干起工作來,氣勢還挺厲害的。
接下來半個多小時,林雪君一通流暢操作,給嘎老三狠狠開了眼界——
舉著盆反復(fù)沖洗母牛脫出的子宮,看見血不害怕也不大驚小怪,穩(wěn)如泰山;
抹了藥粉仔仔細細涂抹脫出的子宮,活干得細致又認真;
招呼大家協(xié)力將母牛拽得站起來。母牛勉強起身后左突右沖地掙扎,她穩(wěn)穩(wěn)托住母牛子宮,一點沒亂,也沒讓母牛受到二次傷害;
母牛才抬起后腿要踢人,她立即大喊‘劉副隊長’。嘎老三用力一拽繩,把母牛腿綁拽住,預(yù)敵于前,避免了一起母牛踢人事件……
嘎老三家兒子15歲,就比林同志小1歲,也就強在不尿炕了,讓那孩子像這樣掌控局面,如此胸有成竹地干活,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心里的滋味可就復(fù)雜了,瞧瞧人家姓林的這閨女生得,多能干。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大家終于穩(wěn)住母牛后,林雪君又喊樂瑪阿媽給母牛喂放了糖和鹽的溫水。
“把那幾塊木板子拿過來!”林雪君招手喊來塔米爾,自己讓開些位置后,讓塔米爾將板子放在母牛身后,大家又拽著母牛往后倒,直到兩條后腿踩上木板。
母牛后體被墊高,腹腔內(nèi)腸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