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了眼阿木古楞,她便執起粗舊的剪刀開工,肘部兜著昏昏欲睡的小兒子,利落地穿針引線,只幾下便將尤登帽的三角形狀縫出來了。
“這帽子后面還可以做個搭,脖子也能護住,不往里面鉆風?!卑⑸┮娏盅┚闷娴乜此龌?,便舉起針線和黃羊皮子,從容地介紹自己最擅長的手藝。
之前一直被掛在駱駝身側的幾張大餅也被拿出來,因為總被駱駝蹭掉在地上,還曾被一頭母牛踩了一腳,大餅表面有些臟,沾了好多草屑。
樂瑪阿媽用手隨便拍拍,又在干凈的白雪上抹兩把,便都擺到鍋蓋上。
林雪君趁大家忙活烹飪,帶著阿木古楞背著籮筐去喂?!j筐里裝的是他們一路上東奔西走采集到的草藥,還有她挖到的一些根莖好料,都是對待產母牛好的草料。
一頭牛一大把,兩人分頭,從畜群前頭喂向畜群尾巴。
越遠離篝火越冷,草原上的夜晚像無情的野獸,不斷吸食生物的溫度,企圖凍死他們,再將他們吞沒、吸收。
母牛們擠擠挨挨湊在一塊兒取暖,于夜色中休息、反芻,看到林雪君遞過來的草料,像知道是好東西一樣,全抬起頭大口嚼食。有的吃開心了,還會追著啃林雪君的籮筐,像討食吃的孩子。
它們都在努力進食,乖乖休息,用自己的方式抵御‘寒夜’這頭怪獸。
遠處篝火邊,胡其圖阿爸將羊腿、半扇羊皮還有羊腰子穿在削細的木棍上,用小刀切開十字花,架上篝火。
抹上剛熬煉出的羊油,不時旋轉木棍,嗅聞著燒烤羊肉時特殊的熟肉焦香,嘴饞地干咽。
他切下羊腿外層烤熟的一片肉,想給林雪君同志嘗嘗,卻沒見到人,轉頭問塔米爾:
“林同志呢?”
“去喂牛了。”塔米爾正在剁羊骨頭,拽出長條狀完整的骨髓,丟進羊湯鍋里。
“這一路走來,林同志每天給老母牛采草藥吃??吹接信2剿俾耍湍贸鏊莻€銅壺,給牛灌她在大隊時提前煮好的藥湯?!焙鋱D阿爸便將那片肉遞給了自己的妻子樂瑪,然后隨口道:
“林同志每天跟在畜群邊觀察牛群的狀態,這個蹄子不對勁,要用刀削掉插進蹄子里的石子。那個牛拉的屎不對勁了,灌兩碗溫水、趕到隊伍中間擋風保暖……這關照得太細心了,真有能耐?!?
“可不是嘛,關鍵是這些小問題小毛病,給咱們也看不出來啊,她總能瞧見點苗頭,就給處理掉了,不讓牛病倒,這個太重要了。要是真等老母牛拉稀癱瘓了,或者蹄子里的硬石頭扎到肉痛瘸了走不動,凍發燒病下了,那就不好治了?!睒番斀乐煞蛩瓦M嘴里的烤肉,雖然沒有鹽味,卻也幸福地瞇起狹長的眼睛。
“轉場最怕耽誤進度,多在路上耽誤一會兒,就多一些畜群被凍壞、被白毛風困住、被狼群追上的風險,咱們能一路這么順暢地走過來,太不容易?!卑⑸┮踩滩蛔∫贿吙p帽子一邊搭話。
“咱們已經趕了一多半路了,一頭牲畜沒損失。”莊珠扎布老人忽然抬頭,“今天燒屁股那頭老牛,一路跟下來,不僅沒再倒地不起,甚至還趕到了隊伍中間,再沒掉過隊。下午那會兒,還有一頭老牛腿腫起來,坐臥下來不想走,林雪君也用火療法給治好了。這次燒的不是屁股,是牛腿。說是兩條腿對稱地腫起來,是風濕了。果然腿一燒一裹起來,老牛不疼了,就又跟著隊伍走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