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拖拉機離開場部都會有人去圍觀,這次也不例外。
林雪君幾人走到時,停車場上已經站了好多社員。孟天霞被圍在人群中,有的人問她拖拉機上的桿子是干什么用的,腳下踩的三個鐵墊子又都有什么用。有的人問這拖拉機能拉多重的東西,可以裝多大的車斗。還有的就只是圍在邊上湊熱鬧,揣著手跺著腳,東張西望。
林雪君想到今天跟孟天霞作別,再見面可能要等一個來月,便湊去跟孟天霞聊天。
幾個知青湊堆聊送信、買郵票之類的事,其他社員們便不再插嘴,只圍著聽樂呵了。
大隊長和婦女主任等幾位大隊里管事的人正圍著采購員包小麗對單子,確認要買的貨品和數量等細節。
搞定之后,包小麗將紙張折好塞進兜里,見有其他社員湊過來,立即望著林雪君幾人,小聲八卦:
“上次孟天霞同志從場部帶回來的病狗,人家場部那邊的人都說沒救了的。這都幾天了,也沒聽說治好的。估計已經被知青們吃掉了。還趁機把中藥柜子也弄自己院子里了,哼?!?
“病狗?你說的是那條狗嗎?”看熱鬧的一位穿紅棉襖的婦女揣著手,將下巴往林雪君的方向一指,挑眸瞥向包小麗。
“?”包小麗被問得一愣,轉頭只看到林雪君背影,并沒瞧見什么狗,只得挪了兩步走到婦女身邊。
這一探頭,她臉色瞬間僵住。
只見林雪君的蒙古袍衣襟處,探出一顆黑白相間的毛茸茸小狗頭,如果林雪君不是多長了一顆狗腦袋的話,小狗頭想必就是那只所謂的‘被吃掉’的‘病’狗了。
喜歡嘮東家長西家短的人從來不怕自己傳的話被證實是謠言,反正傳得環節多了,傳得時間久遠了,最后必定難以分辨到底是誰最先傳瞎話。
冬日漫長,地廣人稀的草原上寂寞,大家能坐在炕頭或圍在氈包里嘮嘮嗑,是個成本最低的娛樂活動了。
這樣的環境下,難免會生發出一些不那么友好的謠言。畢竟越是聳人聽聞越能吸引聽眾,有的喜歡獲取關注的人,或者心思不正的人,甚至會知謠造謠。
包小麗心里對林雪君等人不咋服氣,隨口說兩句也不覺得怎樣,更何況她真心覺得自己說的是真事兒——推理出來的也有可能是真相嘛。
可是……被當面這么快地打臉……也未免太尷尬了吧!
她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啞口無言。
“嘿嘿嘿。”
“哈哈?!?
站在邊上聽到包小麗所言的幾個社員忍不住笑起來,他們盯著包小麗,一臉看熱鬧的愉悅勁兒,絲毫沒覺得當面嘲笑包小麗搞錯事情、瞎說胡掰被當場戳穿,是件不厚道的事。
甚至,他們的笑聲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臊得包小麗赤紅了一張臉。
“你不是說人家知青們把狗吃了嗎?哈哈哈,大變活狗,人家還說那狗是放牧的好手,等長大了,它一條狗就能放上千頭羊。哈哈,吃是吃了,又給吐出來了,哈哈哈哈?!毙Φ米顨g的年輕小伙子拍一下包小麗的肩膀,大聲地調侃。
“誒?聽說那狗沒救了?必死的嗎?”穿紅棉襖的婦女站在包小麗另一側,轉頭與那小伙子一唱一和:“應該是救不活,可能使了點什么仙術之類的,比如吹一口仙氣兒給渡活了,是吧?”
“有道理,這么說的話,包小麗同志沒講錯嘛。的確是救不活的病狗,吃中藥是挺浪費的。畢竟吹口氣就能救活,干嘛還費那事兒煮什么中藥啊?”年輕小伙子嘴快地應聲,隨即哈哈哈哈笑個不停。
“……”包小麗臉色難看地快步跑開,將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紅棉襖婦女和年輕小伙子甩得遠遠的。
坐上拖拉機副駕時臉色都還黑著。
“咋了?剛才你們在那兒聊啥呢?笑得好大聲?!泵咸煜甲宪嚭螅D頭看了包小麗一眼。
“哪是我們笑得好大聲,是他們笑話我?!卑←惼沧?。
“他們笑你啥?”孟天霞好奇地打探。
“你之前不是帶回條病狗嘛,我還跑去跟大隊長告狀呢,都要死的狗了,還費力氣救它,這不是沒事找事嘛。結果被大隊長訓了一頓?!卑←愒秸f越氣,“這幾天我見你們又沒動靜,想著肯定是把狗給治死了,就跟他們說叨了兩句。我說完了才看到林同志蒙古袍里揣著那狗,結果被他們好一通嘲笑。早知道林同志真能救,我就不管閑事了?!?
“?”孟天霞聽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該嘲笑包小麗吃飽了撐的枉做小人,還是該驚嘆包小麗對自己的行為如此坦率。
她反應了一會兒,才噗一聲笑出來,進而又變成哈哈大笑,搖頭對包小麗道:“你啥也不知道,林同志醫術可好了,牛啊羊啊的什么都能治。她以前看可多醫書了。連衛生員王英不懂的,林同志都懂。你還不知道吧?王英有事沒事都要悄悄來請教林同志的,怎么給人開藥,怎么給人打針之類的,林同志都能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后啊,林同志的事兒你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