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因為幫羊接生,就生了這么嚴重的病,你還想當獸醫嗎?”衣秀玉想了想又道:“我聽說大隊里的土獸醫,去年幫馬看病,被一腳踢在肋骨上,斷了2根骨頭。他就是因為生了這場大病,今年冬天才沒扛過去……你,你還要當獸醫嗎?”
“……”林雪君抿住唇。
衣秀玉直愣愣望著林雪君,她本來以為自己可能得不到答案,卻發現林雪君的眼睛越來越亮,仿佛要射出光,。
衣秀玉看不懂林雪君的眼神,但她胸腔里的心跳好像感受到了那目光中的什么,砰砰砰地鼓動,跳得很響。
“當。”林雪君的聲音很輕,可聽在衣秀玉耳中卻比前方拖拉機引擎的聲音更響亮。
…
半個小時后,孟天霞載上了大隊的采購員和被羊皮襖子包裹起來的劉紅,拖拉機后面跟著騎馬隨行的婦女主任額仁花。
一車一騎穿過清鏟過的小路,載著大隊的期望揚長而去。
林雪君隨送行隊伍折返,回到小院后,她將自己放牧過程中采集得幾筐藥草裝袋裝筐,連背帶拎地全帶上,搖搖晃晃朝大隊長住處而去。
在敲開大隊長房門后,她將藥材擺在門口,身體站得筆直,表情認真道:
“大隊長,這一捆草是給羊保胎的苧麻,這一捆是治濕止瀉防痢的苦參,這兩捆都是可以給產羔母羊補血的黃芪。
“接下來幾個月都是大隊里牲畜產羔產犢的高峰,這些藥草對牲畜都很好。我想請所有牧民都認一認這些藥草,跟我一樣看見了就采回來。
“牲畜吃這些藥草,能提高它們順利產羔的幾率,也能起到產后養護,減少疾病的作用。”
大隊長有些吃驚地看看面前這些干草,蹲身自己先辨認起來。
林雪君低頭看著大隊長作為,不等他應對,又朗聲道:
“大隊長!”
大隊長王小磊仰起頭,正對上年輕知青俯視時堅毅的表情。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像一個面容稚嫩的女王:
“我要當咱們第七大隊的獸醫衛生員!”
第22章 生產隊,開大會(2更)
童年最不切實際的中二夢想,好像……續上了!
第七生產大隊晚間全戶大會。
每家每戶出一個戶主來開會, 討論即將到來的‘遷春牧場’和第七生產大隊獸醫衛生員任命的事。
戶主們拎了自家板凳馬扎,從冬牧場駐地分散四處的蒙古包及瓦房小屋里趕到最大的3號牛棚來開會。
知青代表穆俊卿也在列,他坐在角落, 多看多聽少講話。那戴著眼鏡、正襟危坐的樣子, 在一眾歪七扭八的叔伯阿姨間,顯得格格不入。
大隊長先跟大家講轉場春牧場的安排,事無巨細地商量。
講到天都黑透了,牛棚里僅有的兩盞蓖麻油燈散發著它特殊的味道,將所有被照得影影綽綽的朦朧身影籠罩在它的氣息中, 轉場的事終于說完了。
大隊長伸了個懶腰, 在會場中心的空地上溜達幾步, 于油燈邊停了下來。
那一豆并不明亮的光在他身后拉出一個長手長腳的古怪影子, 處在后面黑暗中的母牛們時不時發出或長或短的哞哞怪叫, 將這個本就鬼森森的會場襯得更詭異了。
林雪君坐在大隊長身邊,第一次與第七生產大隊的所有戶主共處一室。
前世她在學校和電視上看到的開會, 都是一群人或坐成方塊,或坐成半圓,各個板板正正地等待著有人發言。
但眼前生產隊的戶主大會完全不是那樣子, 它更像是武俠小說中的武林大會。
來參加的這些戶主, 有暴風雪中救牛羊的大功臣,有對草原了若指掌的老人, 有在大興安嶺能獨自生存的山大王,也有從虎口中脫險的老傳奇……
他們幾乎沒有一個像穆俊卿那樣挺直背脊、并腿而坐的,他們有的斜靠著,有的劈開腿霸占一整個條凳, 有的坐得像畫像中的成吉思汗, 仿佛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 氣勢都很不一般。
他們見過風雨,經歷過霜雪,吃過大苦頭,也用自己的雙手和肩膀扛起了新的生活。在大興安嶺北麓的這片草原上,他們辛勞建設,只等著迎來一年比一年更近的幸福。
對他們來說,牛羊的安全,就是他們的未來,也是他們的人生和希望。
所以選獸醫的事兒,比什么都重要,不能兒戲。
“接下來我們要轉場去春牧場,路途遙遠,萬一牛羊有什么狀況,想去場部尋獸醫幾乎不可能來得及。我們急需一個獸醫衛生員,在轉場的路上陪同看護牲畜。
“這個月來插隊的知青林雪君同志,來到這里的短短半個月時間內,已經為兩頭難產母牛順利接產。我覺得她能勝任,所以準備這次派人去場部,就打報告申請任命林雪君同志為我們大隊的獸醫衛生員。大家看看有沒有什么別的想法?”
大隊長叼著老煙槍,說罷走到牛棚邊緣,背著風點燃,皺起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