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方法就是主動倒打一耙,指責對方心里有鬼。
殷無雪穿著一身靛藍道袍,頭戴冠巾,緩步邁出寧家門檻。
她腰背挺得筆直,左手拎著一條黑金法尺,右手握著一把桃木長劍,表情高深莫測。
這得道高人的氣勢一出,馬匹們瞬間開始不安地輕嘶躁動,官兵臉上的兇神惡煞也頓時被削弱幾分,不由自主扯著韁繩謹慎后退。
殷無雪揚起下巴,威嚴目光緩緩掃過眾人,隨即不屑地冷笑一聲。
“你、你是何人?!”
她沒有搭話,驀地舉起桃木劍,劍尖直指那名代表縣老爺的縣尉頭子,語氣義正詞嚴:“涂山妖孽,你還想往哪兒逃?”
話音剛落,異變陡生!
縣尉粗獷的臉上忽有火光攢動,那雙瞪大如銅鈴的圓眼,居然快速變成一雙狹長尖細的狐貍眼睛,鼻子也開始一點一點變細變長,鼻頭發黑,好似被突然打出真身的邪異妖物。
這一名身形高壯的威猛大漢,突然間看起來妖里妖氣、不男不女,將圍在他身邊的弟兄都嚇得神色驚惶。
無辜的縣尉當然不是狐貍精,但殷無雪偷偷用了些小法術。
一個簡單的障眼法,足以嚇住絕大多數不知所措的普通人。
目睹全程的眾人不由得低頭竊竊私語:“涂山是什么地方?”
“狐貍精的老家,沒聽說過嗎!”
“……狐貍精?”
“不可能吧,曹縣尉是妖怪?!!”
“救命啊!!”
最后那句嘶啞的呼喊,來自不知所措的曹縣尉,他的面容更扭曲了,令人幾乎不敢直視。
有一人率先開始慌亂,便會帶起一系列連鎖反應。
馬蹄刨地,響鼻嘶鳴,火光閃動……包圍在寧府的隊伍愈發混亂不堪,險些直接一哄而散。
殷無雪立刻用法尺敲了敲身側的石獅子雕像,大聲安撫:“諸位無需驚惶,小小狐妖,不夠貧道一擊之力!”
說完她便高舉起桃木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曹縣尉的面容。
曹縣尉哪里擋得住這般攻勢,他甚至來不及吭聲便仰頭倒下,歪著臉吐出一口略帶騷味的鮮血。
壯碩身軀癱倒在地上,迅速縮小,衣衫化作一團松松垮垮的布料,堆在一側。
沒錯,曹縣尉徹底被“打回原形”,變成了一只公狐貍。
毛色紅黃灰雜,膘肥體壯,瞧著日常伙食非常豐厚。
緊接著,殷無雪上前一步,舉起左手的黑金法尺,輕輕拍打在它圓滾滾的肚皮上。
公狐貍應聲開始繼續嘔吐,大口大口吐著明顯經歷過烹調烤炸的雞骨頭。
因驚愕而寂靜無聲的官兵隊伍里,有一大膽莽漢吸吸鼻子,忽然瞪大了眼。
“烤、烤雞的香味?!就是天滿香酒樓的桂花釀烤雞,俺吃過一回!”
眾人頓時一片嘩然。
臨朝再繁盛,這也不是誰都能輕易吃得起的食物,唯獨縣太爺和各大財主才有資格頓頓上酒樓,不年不節就吃這招牌的酒釀燒雞!
殷無雪又行動了,使出一招袖里乾坤,將“狐貍精”藏進了寬大的道袍袖口之內。她勾起唇,好似漫不經心般理了理袖口,輕呼一口濁氣。
她對細節的把控恰到好處,并沒有主動說出任何多余信息,只高深莫測地立在原地,任由旁人推測琢磨。
只盯著眼前不完整的信息,越是絞盡腦汁去推測,他們就會越對自己琢磨出的“真相”深信不疑。
現在所有人都搞清楚了。
——縣令老爺,被一只公的狐貍精騙得團團轉,好吃好喝喂著它,好似那傳說中的妲己紂王……
他甚至可能還有龍陽之好!
怪不得縣令老爺只生了一個兒子,接下來幾十年都再無所出!
謠言迅速在眾人心底傳開,不僅是來自縣城的官兵,還有起夜偷窺看熱鬧的安寧鎮居民。
此時是宵禁時分,馬路上沒有人影,但周圍的住宅都亮點燭光,暗中偷聽。
更有好事者直接推開窗子,光明正大地看完了全程,與家人一道竊竊私語。
不多時,另一名捕快打扮的男人強忍恐懼,站出來問:“道長,曹縣尉他……真是公狐貍精?”
“不錯,它就是個淫邪貪食,無惡不作,妄圖殘害百姓的妖孽!
“貧道已追捕它數月,萬萬沒想到,它竟躲入縣衙之中,膽大包天蒙騙了知縣大人,才為這孽障提供庇護……怪不得,怪不得貧道四處尋不到它的行蹤。”
殷無雪朗聲說著提前想好的臺詞,一臉痛心疾首。
見她如此,捕快也被調動起了情緒:“如今這妖孽已被打回原形,敢問道長該如何處置?知縣大人可會受到什么影響?”
“邪祟入體,不得不防。貧道愿親自為知縣大人做一次法事,將那些淫邪之氣徹底驅逐,越快越好。”
“對,咱們必須立刻回去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