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不恨,他也有好多個念頭,想那些人死在他眼前,他完全理解梁鵑對他的痛下殺手,在那樣的陰暗里,沒有人不壓抑,沒有人不瘋狂,但他和梁鵑最大的區別便是,梁鵑會付出行動,他永遠做不到那么殘忍。
他厭倦了那樣的生活,也明白了人生不該只有仇恨,他想放過自己,也祈求命運可以放過他。
“恨,但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想活得不那么痛苦?!?
薄斯傾感受到自己胸口的心臟還在跳動,他長舒了一口氣,想活著,想好好生活,想永遠不委屈不憋屈,不做壓抑的薄斯傾,而做安橘的阿傾,他有錯嗎?他好像沒有做過天理難容之事,可他的選擇永遠只有難與更難。
“你愿意怎樣就怎樣吧。”
薄蕓垂下眸,她忽然明白了薄斯傾的隱忍,明白了他的掙扎,明白了他跌跌撞撞尋找的出路有多艱難。
只有死過的人,才知道好好活著有多重要。
他身上的枷鎖,終是被他自己放下了。
“還要拜托小姑再幫我個忙?!北∷箖A叫住了要往外走的薄蕓。
薄蕓不懂他在想些什么,其實他想的很簡單,從他醒過來,滿腦子都在想安橘。
薄斯傾浪費了太多時間,一場車禍打亂了他所選擇的人生軌跡,他迫切地想要了解安橘的情況,但絕對不能經過薄家的手,他剛拒絕老爺子提出的條件,對薄家人來說,他就是顆不穩定的炸彈。
安橘現在是他唯一的軟肋。
他讓薄蕓幫他聯系鄭洛文和許康暉,他倆是目前可以信任的,同時明確知道安橘的重要性的人。
當時一做完手術薄老爺子就給他辦了轉院,轉到了一家由薄氏投資的私立醫院,為了封鎖消息,也是為了控制他,沒有薄家人的許可,外人根本進不來這里,第二件事,是讓薄蕓幫他轉院。
薄蕓廢了些力氣,幫他轉到了一家公立醫院,薄家人想插手都插不進來,老爺子氣的跳腳也沒用,薄蕓想辦的事,還沒有辦不成的。
“這次是我欠你人情,往后你有任何想辦的事,我也會幫你?!北∷箖A道。
薄蕓挑了挑眉:“小子,別忘了我是你姑,好歹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雖然咱倆都不是很喜歡,但必須承認,咱倆留著同樣的血脈,客套的話以后就別跟我說了,不愛聽?!?
時至今日,薄斯傾拖著病弱的身軀躺在醫院的病房里,忽然感受到,自己還有個親人。
薄斯傾笑了笑:“謝謝小姑?!?
“這還差不多?!北∈|傲嬌地扭了扭頭。
薄斯傾轉院的當天下午,鄭洛文帶著許康暉一起來了,這是薄斯傾醒后他們見的第一面。
許康暉眼眶都紅了,鄭洛文掩飾著自己的情緒,罵罵咧咧道:“你他媽還知道醒??!老子以為你……你是不知道薄家那幫孫子都什么德行,還不讓我爸來見你!操蛋!”
“叔叔還好嗎?”
鄭洛文沒好氣道:“比你強?!?
薄斯傾依舊是那張面無表情的冷臉,可他的眼神柔和多了,藏著滄桑過后的溫柔,低聲道:“那安橘呢?她知道這件事了嗎?有沒有哭鼻子?”
想到安橘薄斯傾就覺得心疼,比這些傷都要疼。
鄭洛文閉嘴了,他不知道該怎么說,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刮子,許康暉猶豫了會兒,道:“安小姐畢業了,聽她同學說……她跟她父母回了老家,要留在家鄉,我們都聯系不上她了?!?
“……”
鄭洛文垂著頭愧疚道:“她不知道你出事了,都怪我,我當時沒告訴她,我……我怕你醒不過來,姓薄的又不許我經常去看你,總之是我不對,我辦錯事了……”
“你沒錯?!北∷箖A開口道。
那種情況下他也不會讓安橘知曉,當他醒了之后,安橘已經走了,是他們……沒緣分。
小的時候不能選擇,沒得選擇,好不容易長大了,以為自己敵過了風霜,勝過了宿命,成了大人,可以做出自己對人生的選擇,結果發現,從來都沒有,什么都沒有。
薄斯傾很清楚,這不能怪安橘,是他自己的錯,如果他能早一點做出決定,事情不會發展到這一步,可他又實實在在覺得,他又一次被拋下了。
“她不知道,那她應該……沒哭吧?!北∷箖A扯著嘴角,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她像偶然劃過的流星,將他的天空變為白晝,稍縱即逝,他慢了一秒,便追不上了。
真好,這個世界又沒人愛他了。
————
甜甜:虐小傾還沒夠,不爽,不想他那么快就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