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海莉似乎沒有再主動問任知昭要情報了。
不過任知昭很敬業,還是堅持做著海莉交給她的任務。她想想,自己真是個很好的朋友。
夏威夷披薩的排練,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周是任知昭加入樂隊以來的第一次演出,所以這天她排練得晚了些,等回到家,爸媽都已經下班回來了。
其實任知昭也不懂自己那么認真干嘛。加入樂隊后她才發現,夏威夷披薩早被學校收編了,相當于就是個學校的社團,難怪成員換了一屆又一屆。
作為學校的樂隊,“創作自由”自然是不存在了。性不能寫,臟話不能寫,煙酒不能寫,暴力不能寫……
這不能寫,那不能寫,還搖滾樂隊呢,任知昭覺得沒什么比這更不搖滾的事兒了。
就把這徹徹底底當成是課外實踐活動,當成是申請加分項來完成好了。
她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夾著根蘆筍,雙目無神地緩慢咀嚼著。
任軍和王樺像是早習慣了女兒這副神叨叨的樣子,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吃飯。
“老婆,你知道嗎,小張要回國了。”任軍手上給王樺剝著蝦,冷不丁說,“下個月就走了,她走之前想請咱倆吃頓飯。”
“哪個小張啊?”王樺眼睛盯著ipad,漫不經心地問。
“就我們部門做維護的那個張雁呀,你見過的,跟你還是老鄉。”
“噢,啊?她要回國了?”王樺抬起頭,“上次見她她不是還在和她老公鬧離婚嗎?”
“早離完了,財產都分完了。她覺得在這兒呆得不得勁兒,而且她父母都在國內,身體好像也不是太好。”任軍說完,隨手把剝好的蝦也丟了幾只到任知昭碗里。
晚餐時間總是任軍和王樺閑聊的時間,每次說的不是這個同事就是那個鄰居的八卦,兩個小的插不上嘴,也懶得開口。
“哎呀,她這個年紀回國,不好找工作的呀。”王樺邊吃著任軍給她剝好的蝦,邊感慨道。
“可不是嘛,我也是這么給她說的。”任軍擦了擦手,垂眼想了下,滿臉堆笑地小聲說,“誒,那……那老任……不是在少年宮當老師嗎?現在國內不是興讓孩子學編程嗎,她意思是想你幫她搭個線。”
蝦仁從任知昭的筷子間掉落回了碗里。
王樺一聽,皺眉道:“少年宮那都是有編制的,她又不是職業教書的,哪兒那么容易啊。”
“嗐,管她呢,幫她搭完就完事兒了,剩下的她自己折騰去唄。”任軍說。
“……行吧,回頭我問問。”
王樺說這話時,任知昭已經把那幾個蝦仁不客氣地丟進了一旁任子錚的碗里。
待她話音落時,任知昭重重放下筷子,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好大的聲音,起身離去。
她走到樓梯口時,還聽到媽媽遠遠地說了點兒什么。
是在說她怎么這么沒規矩嗎?無所謂了。
一只小小的蝴蝶在巴西拍動翅膀。幾周后,美國得克薩斯州掀起了一場龍卷風。
任一銘現在是什么可以放在餐桌上供人閑談的存在嗎?
這樣想著,任知昭抓起床上的枕頭,狠狠摔了兩下,又直挺挺趴下去,用枕頭死死蓋住腦袋。
就那么趴了一會兒,她撿起手機,打開了微信。
任一銘的頭像上,顯示著數字紅點。
任知昭點開對話框,有一個紅包,和一條消息,寫著:“昭昭,有空錄個你彈琴的視頻給爸爸看看。”
她收下紅包, 又回了個:“視頻通話彈給你看唄”。
這幾年,任一銘陸陸續續給她發了好多紅包,不管是出于愧疚還是什么的。人民幣她也用不到,就那么都存著了。
上海現在是大清早,任一銘估計還有一會兒才會起床。任知昭等著,打開了好久沒看的朋友圈,手指在屏幕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劃,直到一條動態拉住了她的注意力。
陽陽哥哥八百年才發一次朋友圈。他在三天前發了條新動態,內容是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被路燈映在地上的影子,配文是一個月亮和一個愛心。
任知昭的雙眼像被灼了一下一樣。她閉上眼睛,迅速劃了過去。
然而劃到下面,卻看到了王樺發的四張照片:一桌飯菜,藍色的湖面,在后院擺弄花草的任軍,以及不知道什么時候抓拍的任知昭和任子錚在廚房的背影。
配文寫道:“湖水和藍天,大學生和高中生。”
底下她唯一能看到的一條留言,是個叫“小劉阿姨”的人寫的,內容是:“小樺呀,你可真是好福氣呀!在加拿大住大房子,找了個好老公,還白撿個這么優秀的大兒子,羨慕死人了!”
任知昭甚至懶得去讀媽媽回了什么,直接點開了這個“小劉阿姨”的主頁。
小劉阿姨?哪個小劉阿姨?有什么留著好友的必要嗎?
她毫不猶豫地點擊了拉黑刪除,然后把手機扔了出去。
朋友圈不常用了看來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