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外面的動靜,蒼老至極,連背都挺不起來的老人,用渾濁泛白的眼睛盯視著秦岐玉,“健不在,你們留下名字,我會告訴他你們來找他。”
只是短短一句話,他說得都十分費力。
褚時英走到秦岐玉身邊,看著老者滿頭白發,心酸難耐,她說:“順叔,我們不找健,我們就是來找你的。”
老人聽到她喚自己順叔,明顯怔愣了,已經,許久,許久沒人這么叫他了。
他瞇起眼,仔細打量褚時英,“你,你是?”
“順叔,不如讓我們進屋說。”秦岐玉跟著叫了順叔,用身體阻攔三三兩兩過來盯視褚時英的人。
順叔腿腳有些不便,慢慢挪動著步子讓開了路。
門框不高,褚時英與秦岐玉低頭進了屋,關上門,屋內昏暗的很,僅有從窗邊透出一條縫隙照明。
再觀屋內,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都是對這個屋子的夸獎,地面上擺放著大大小小接水的盆,靠墻處有兩張榻,很顯然,有一張已經壞了,上面蓋了個破門。
屋內狹小,也不分什么廚房臥房,順叔打量了一圈,都不知該讓他們坐在何處,只好燒壺水招待他們。
見墻腳堆積的柴火都要用完了,而屋內還十分寒涼,便知這點柴火都是平時舍不得用的。
褚時英連忙制止了順叔,她道:“順叔你便別忙了,都是一家人,用不上那些虛禮。”
曾幾何時見過她跟外人這么親近,秦岐玉打量了老者片刻,也想不出褚時英來此的目的。
順叔身子不好,摸著榻坐下了,“我這腿腳年輕時受過凍,老了老了遇到陰天下雨,便疼得不行,實在是站不下去了,兩個娃娃你們到底是誰啊?找我這個老不死的何事啊?”
褚時英蹲下身,“順叔,我是時英啊,褚時英,那個被你和父親褚鮮抱著舉高高,騎小馬的時英啊。”
說到最后,她聲線不穩,帶著些哭腔,“順叔,你可還記得我?”
順叔費勁去看褚時英,看了好半晌,“時、時英啊!你長大了,順叔都認不得你了。”
“對,是我啊順叔。”
褚時英不想讓自己哭出來,吸了吸鼻子。
順叔是跟在二叔身邊的老人,是二叔身邊的副手,跟著二叔走南闖北,便是他們從趙國逃難至鄭國時,順叔都一直跟著。
二叔將全家托付給了順叔,順叔不負二叔期待,將他們安全帶到老鄭王面前,順利得了救。
那時,二叔失蹤,祖父要將她過繼給二叔的時候,順叔還抱著她,摸著她的頭,哭得泣不成聲。
初到鄭國,即使有老鄭王照拂,一切也都很難,二叔的褚商在鄭國更是沒有任何根基。
是順叔,一手讓褚商在鄭國扎了根,結果,桃子被褚哲摘了去,人也被趕走了,一個鄭大刀都沒讓他拿走。
沒有哪個鋪子敢重新聘請順叔,一窮二白的順叔,就這么淪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前世,她嫁給鄭季姜,嫁妝被鄭季姜悉數拿走,二叔的產業被褚哲搶走,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時,是順叔的兒子找到了她,說,讓他幫她,是順叔的遺言。
她也只聽順叔兒子說過那么一嘴,他和順叔曾住在哪,重生回來后,她讓小乞丐們幫著自己留意。
今日,她終于可以將順叔找回來了。
順叔已經是淚流滿面,“小時英啊。”
“我在呢,順叔。”
她看著順叔顫抖著手想摸她,又將手縮了回去,就將頭湊過去,讓他可以像小時候那樣,可以摸摸她的頭。
“順叔,我來找你回家。”
“回家……”順叔拍拍她的頭,“使不得,我已是半條腿邁進了棺材中,別拖累了你。”
“怎會呢,順叔,你可是褚商的心臟,上能出商路,下能管鋪子,再沒有人能比順叔厲害了。”
“時英,也就你覺得你順叔好,順叔已經老了。”
“順叔,”褚時英從袖中掏出鹿符,祈求道,“順叔,你來幫幫我好不好,我不想讓父親的心血被他們糟蹋。”
看見鹿符,順叔動容了,他小心又呵護地拿走鹿符,泣不成聲,“但我已老矣啊時英!順叔已老!”
“順叔怕,幫不了你什么。”
褚時英接過秦岐玉遞來的手帕,為順叔擦著淚,肯定道:“只要順叔你人跟著我回去,對我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順叔是褚商的老人,是褚商曾經的另一個主子,不少褚商的老掌柜,對順叔那都是無條件信任的。
順叔接過手帕,他哪能讓褚時英幫他拭淚,他仔細摩擦著鹿符,突地道:“時英,我有兩子,我讓他們跟你回去。”
兩子?褚時英愣了愣,她前世只知道順叔有一子。
“我次子健馬上就要回來了,等他回來,收拾東西跟你走,至于長子,”順叔嘆了口氣,“他不愛歸家,但我知健與他一直有聯系,我讓健去通知他跟你一起走。”
褚時英搖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