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沒有褚時英,她急道:“我阿姐呢!嗝!”
秦岐玉沒有掏出手帕為她拭淚,只是恭敬道:“回叔周的話,我們已經抵達鄲陽城,伯英先下了車,特令我在此等候。”
褚麗周推開他,急急跳下牛車,搜尋褚時英的身影。
褚時英就在路邊,正凝神注視著這座飄滿了鐵銹味,充滿了熱度,狂野又熱烈的城市。
整座鄲陽城宛如一個巨大的冶煉爐,街邊隨處可見打鐵鋪子、賣陶鋪子、賣銅器鋪子。
與鐵相配的,總逃不開酒,是以街邊酒肆也非常多,寫著酒字的旗幟高懸,隨風颯颯作響。
可你若以為到處都可以見到赤膊上身,三兩句便要與人爭吵干架的男子,那便又錯了。
鄭國冶鐵工藝居四國之首,鑄銅、制陶工藝也分外發達,經濟繁榮之下,律法便更加嚴苛,尤以王宮所在鄲陽城最甚。
律法規定,無論男女均不許街邊脫衣、吵架、干仗,做出任何有損鄲陽城對外形象的事。
所以,俊男美女,著寬袖長袍、曲裾幃帽,行走在冶鐵背景下的街道,一點也不突兀。
褚時英側目,在她左手邊便有一間打鐵鋪子,而右手邊則是一間賣布的鋪子,可見在鄭國鄲陽城,打鐵是和布匹、糧食同等重要的事情。
前世,秦國最后方才能統一鄭國,與鄭國會冶鐵脫不了干系。
在這個鐵被嚴格管控的年代,偏偏鄲陽城以打鐵為生,能鑄造出一柄柄鋒利的兵器,足以讓敵人膽寒,所以久攻也攻不破。
而被二叔帶領闖出來的褚商,自然不會放過這等做生意的機會,褚家也有打鐵鋪子,握有冶煉方法。
但這種東西,是被鄭國嚴格管控的,亂世不起,方法只能握在手里,但可以利用商隊將鐵具、陶器、銅器販賣到別國,再將別國的東西高價售回鄭國。
褚商的標識是鹿角,是二叔及冠成年那天,獵到的雄鹿角,雄壯又霸氣。
眺目遠去,在這條最繁華的街道上,有一半的商鋪上都有鹿角標識,就她身旁的賣布鋪子上,便有。
褚時英轉身進了店,身邊跟著亦步亦趨的褚麗周,她也沒理。
店內有三三兩兩的顧客在挑布看衣,正說著褚時英要退婚一事。
“這褚家時英哪有女兒家的矜持。”
“也不知,她又會換成誰嫁,是風流倜儻的公子仲清,還是孔武有力的公子西元。”
“要我說,娶妻娶賢,不管誰娶了她啊,都夠糟心的。”
店里的伙計顯然認識她們兩位,立刻喚道:“叔英、季周,你們怎么來了?”
顧客聽聞趕忙禁言,裝做還有事的模樣,速速離去了。
褚時英只瞥了她們一眼,倒是褚麗周氣憤不已,想要為她打抱不平,被她制止住了。
她目光在伙計身上衣衫流連了一會兒,那是一件粗布麻衣,可微微露出的袖口里,卻藏著綢,他將綢布縫在了麻衣中。
鄭國法律規定,人的衣服要根據階級而來穿,綢緞那是上等人才能穿的,只有大商人才會偷偷將綢縫在衣服里穿。
可她家店里小小一個伙計,都敢在里面穿綢,而且他竟然也穿得起綢。
她嘴角微微上挑,原來褚家的伙計,這么早就開始中飽私囊了,看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便道:“來看看衣裳布料,對了,日后稱呼要改了,當喚我伯英,喚麗周叔周。”
褚麗周在她身旁急道:“阿姐,這么叫不就生分了?”
褚時英睨了她一眼,“我不是早就被過繼了。”
說完,她揚揚下巴,示意伙計將新衣裳放進后間,她要換上試試,便走了進去。
褚麗周咬著嘴唇,隨意挑了身衣裳便要跟著一起換,卻被褚時英隔簾喝退了。
她委屈不已,在原地跺了跺腳。
幫著車夫停完車進來的秦歧玉進屋沒瞧見褚時英,便問向候在一旁的伙計,“伯英何在?”
這一句便招了褚麗周恨,她惡狠狠道:“你個奴仆管誰叫伯英呢!”
之前都沒反應過來,他竟然一直叫褚時英伯英,喚她叔周,當即氣惱不已,揚起手便要打他。
第八章 快給他道歉
秦歧玉眼里閃過暗芒,他雖名義上是褚卜身邊的奴仆,卻被褚卜帶在身邊悉心教導,可以說,早就不是簡單的奴仆了,就連褚卜的眾學子見到他都是客客氣氣。
唯獨褚家人,對他呼來喝去,動輒打罵。
在褚卜身邊時,他們不敢表現出來,離開褚卜,便原形畢露。
他輕輕抬眸,眼角瞥見換衣的簾子被掀開,露出褚時英的半截衣裳,藏于袖中的手剛伸出個指甲,又迅速縮了回去。
一個巴掌沒有任何阻礙的重重落下,發出清脆的“啪”一聲,驚得店內一片寂靜。
褚時英就是在這時出來的,都來不及喝止,眼睜睜看著褚麗周盛氣凌人的朝秦歧玉扇巴掌。
小小的手,勁兒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