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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能做評判人,于我們而言,亦是榮幸之至。
有圣人參與這場比試之中,這場比試,亦可謂是‘盛舉’了。”這時楊惠之微微側頭,面龐朝向吳道玄的方向,徐徐出聲道,“只可惜如今因有‘大事’將啟,不良人必須封鎖華山內外,避免尋常百姓涉入局中。
否則,如今一定會有無數秀士才子聚集于華山之上,觀看老夫與師兄的這場比試。”
楊惠之幾句言語間,便向吳道玄點出了當下華山封山的根因所在。
他與自己這位師兄幾日接觸下來,已然發現對方如今性情古怪偏激,胸中常有不平之氣,此下看吳道玄神色,亦知對方說不定因為不良人封鎖華山而生出了甚么古怪想法,是以有此番言語。
這番言辭,確實打消了吳道玄心中的猜疑。
但他佯裝不知師弟這番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老神在在地立于一旁,聽到蘇午說道:“卻也無妨,縱沒有天下百姓、才子秀士聚集于華山頂,觀賞兩位這一番比試,但華山萬仞群山、云雨風月,皆可作為兩位這番比試的觀眾。
更何況,還有天地威靈、諸類鬼神,亦在暗中觀賞。
雕圣與畫圣一場比試,又怎么會少得了觀眾?”
蘇午話音一落,楊惠之便捋須笑了起來:“圣人說得極是,這般看來,我們師兄弟這場比試,倒不會因為缺少看客而太過寂寥!”
吳道玄亦被蘇午這一番話說得胸中豪氣陡生。
云雨風月、群山萬仞、天地威靈鬼神……盡是自己與楊惠之這場比試的觀眾——那倒確實不寂寥,可以盡情揮灑施展了!
陶祖、洪仁坤這時相互對視著,眼神交流了一陣。
他們更知那所謂天地威靈、諸類鬼神,并非是蘇午的虛辭,依照二者對自身死期的推算,說不定他們將死之際,會正趕上吳道玄與楊惠之的這一場比試,到時候可不就是群詭群神來作觀眾了么?!
“二位預備在何時開始這場比試?”蘇午問道。
吳道玄無所謂地答道:“老夫已有準備,隨時可以開始比試,揮灑筆墨,摹畫天人真意。”
他說完話,便看向楊惠之。
楊惠之神色歉然,向蘇午答道:“雕刻一事,須做種種準備,打磨種種工具,老夫如今已然老邁,做這種種準備,更需花費不少時間。
是以,老夫今下卻不能與師兄開始這場比試。
待到一日之后,便與師兄開始比試。
師兄覺得如何?”
楊惠之話音一落,吳道玄便要點頭答應下來。
這時,站在蘇午身后,眼睛骨碌碌轉動的陶祖忽向楊惠之說道:“老頭不必考慮其他事情,不要被別事牽累了。
你想甚么時候開始比試,便甚么時候開始,切不可因為迎合某個日期,而非要將比試之期選在那個時候。”
陶祖口中所謂的‘迎合某個日期’中的‘日期’,指的自然是他與洪仁坤的死期。
他與楊惠之關系一向不錯。
當下出聲,也是叫對方放下負擔。
楊惠之聞聲,朝陶祖拱手拜道:“仙人放心就是,小老兒是真需要這一日時間來準備,并非刻意為了迎合甚么。”
“那就好。
反正一切隨你。”陶祖擺了擺手,對此事不再發表意見。
如此,雙方約定好了明日一早,于華山頂上比試,吳道玄就此帶著弟子王全繼續游覽華山,楊惠之亦回到居處繼續準備去。
駐守于華山之上的‘甲辰科’不良人鎮詭隊隊正,隨后向蘇午匯報過華山內外情形,稱這數日之間,華山之上并未異動,只有山陰‘五獄’之中諸僧性靈被慧沼禪師護持著,離開了五獄。
如今只有鑒真大師一人獨守于五獄之中。
蘇午了知情況以后,即向隊正吩咐道:“吳大家、楊大師兩人約在明日比試‘天人真意’,明日是個甚么日期,你也清楚。
他們兩位已然牽扯入局中。
今夜令人好生看顧他們兩位,務必保證不能出現分毫閃失。”
明日,不僅是吳大家、楊大師兩人約定比試的日子,更是陶祖與洪仁坤的死期!
陶祖憑借自身修行,預知到了自身將會在明日死去。
但他的推演也只能到如此地步,并無法將死期推演精確到明日的某個時辰去——甚至于,他的推演甚至都可能是被扭曲的天機,哪怕今下推演到自身明日會死,這個日期亦可能陡然向后推移!
也就是說,從明日開始至此后的一段時間里,每一日每一時每一刻,都可能成為陶祖與洪仁坤的死期!
“屬下遵命。”
甲辰科鎮詭隊正向蘇午躬身應命。
“去做事罷。”
蘇午點了點頭,令那隊正退出房間。
虎背熊腰的甲士出離房間之后,一直坐在床榻上,靠墻休憩的陶祖睜開了眼,在另一角落里安坐的洪仁坤亦同時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