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四處飄散的發絲,攜裹著渺渺虛無的氣韻,垂落下空無之天,四散于苦海諸千世界。
無數道‘天根’,只因這一道斷碎的‘觸須’而盡生感應。
它們接連垂散須發,落入苦海諸千世界之中。
每一道天根、盡皆變作了渺渺空無、不可目見、無有因果、不可感知——不存在的事物。
在這無數天根接連化為‘不存在的事物’之時,此空無之天,卻由無歸有。
剎那間。
蘇午看到了無數密密麻麻的尸體。
所有身形模糊的尸體,隱隱約約以似乎是由三具疊合成一、肩上生出三顆頭顱的尸體,又似是只是一具的尸體為中心,向四面八方鋪散,它們同樣淪落于苦海諸千世界之中!
它們仿似成了那苦海之水,之所以‘苦’的根因。
而蘇午只是朝這般詭譎景象投去一眼目光,他眼眶中就流淌下了汩汩血液,他在此剎封閉了自身的性識,一道玄黃法旨自其頭頂直沖而出,那法旨背面朝向了黏附于造化之中的一道道張五郎性意、識神化相,于是——
張五郎諸般性意、識神化相在這剎那掙脫了‘造化’的黏附,化作一道道流光,直投于玄黃法旨之上,在那法旨之上,凝作一道敕令尊名!
蘇午此時不敢猶豫分毫,在身后天根亦將歸于虛無之時,他猛然間再度斬出一刀,一刀了斷了那道纏繞鑒真性意的天須——
天須紛紛四散垂落,又有化作羅天之網的征兆!
蘇午如法炮制,再以黃天法旨收攏了鑒真的殘缺性意,之后裹挾諸般,沿著那也將化無的鑒真完整神韻,直投向現實之中!
嗡!
在他回歸現實,立于顯出完整神韻身的鑒真和尚面前之時,滾滾‘渺渺空無之氣韻’亦尾隨而至!
那般‘不存在的氣韻’,在此間天地間彌漫開來。
蘇午身遭的草木、山石,身后倒塌了半面墻壁的房屋,及至身前顯化完整神韻身的鑒真,都被這不存在的氣韻裹挾了起來——一切草木山石、房屋建筑在一剎那間化為烏有,而鑒真執念駕馭完整神韻身,勉強抗御住了這不存在氣韻一個剎那!
他抬頭望向蘇午,眼神駭然!
以他的完整神韻身,在這般不知從何而來、亦不知其往何處去,以心神感應、以目光窺察都只見一片空無的氣韻沖刷之下,也堅持不了太久——如此頑抗下去,最終自身亦難逃被抹殺的結局!
蘇午去尋索自身殘余的性意,如何會引來如此恐怖的氣韻?!
鑒真心念翻騰之際,蘇午垂目與他對視。蘇午向他搖了搖頭:“不必慌張。”
嗡!
高大青年人聲音落定的這個剎那,一圈圈玄黃色的螺紋遍覆其周身,縷縷似是輪回詭韻,但卻被蘇午本源所有的‘玄黃氣韻’侵染著、融合著的莫名氣韻一剎那在四下彌散了開來!
一息之間消失無蹤、已不存在的山石草木,在這一息之間,又隨那玄黃螺紋牽引回轉,紛紛落回原位,聚作實體!
所有沖刷、覆淹向蘇午與鑒真完整神韻身的不存在氣韻,盡皆退轉回原本所在的空無之天中!
在此諸般氣韻回轉的剎那,蘇午頭頂玄黃法旨沖天而起,霍然間張貼在虛空之上!
虛空一顫!
不存在氣韻順著傾淹而來的那一縷裂隙,在這剎那被徹底封死!
但是——
渺渺虛無之氣韻雖退轉而去,此剎遍天之間,卻有無數紫紅天根攜裹密密麻麻的天須,猛然交織于周天之中!
一張羅天巨網環繞著蘇午!
那些縱橫交錯的網羅節點處,一只只或紅或綠或黑或白的眼睛乍然間撐開來!
——羅天之網將蒼天分割成了無數碎塊,縱橫交錯的網羅,即是天穹的裂縫。
一具具猙獰恐怖的尸身躲在那裂縫之后,正撐開眼目,深深地看了蘇午一眼!
蘇午在這剎那,一手遮在鑒真雙目之上,同時心念交轉,猛然間化作了一道模糊扭曲、似有似無的陰影!
所有恐怖兇邪的目光皆投在這道陰影之上,這道陰影亦跟著不斷擴張,反過來將那一道道目光盡皆吞吃了!
割裂蒼穹的羅天巨網僅僅存留了一剎那。
剎那后便盡數歸無。
那些躲在裂縫之后,向蘇午投來窺視目光的猙獰尸體,也盡皆無影無蹤。
但此時卻有一個個聲音,在蘇午耳畔不斷響起:“你渡河罷……”
“你渡河罷……”
“你渡河罷……”
在這些分辨不出男女、一時像是許多人一齊發聲、一時又好似只有一個人開口的聲音催逼之下,蘇午心神不斷跳動著,那個在他感應中一直‘未可知’的渡河日期,在這剎那變得清晰——
渡河之期:一日之后!
他如今還不曾準備好渡河的舟楫、未有準備好應對河中之詭、彼岸存在侵襲的方案,怎能渡河?!
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