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爾化身聞聽得他這番話,卻一時沉默了下去。
在短瞬的沉默之中,一縷縷無色無形無性無因果來去的詭韻從這道想爾化身身上飄散,化作一道道紫籍仙箓,諸多紫籍符箓交織貫連,當場令這形影模糊的想爾化身當場生出了變化——
它的身影仍舊模糊,只是其雙臂在胸前屈伸,環抱起了一個襁褓。
那綢緞質的襁褓之中,躺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嬰。
女嬰也不過二三個月大,她眨動著靈動天真的眼睛,與黃天道韻擬作的蘇午化相對視著。
蘇午眼中存留著這個女嬰的形象,思維里、念頭中、故始祭目觀照之下,卻盡看不到這個女嬰的絲毫‘痕跡’!
這個女嬰,就是如今的想爾真身!
它勾連了‘楊玉環’的命格!
化作嬰孩的想爾咯咯咯地笑著,想要伸手去摸蘇午的面龐,而抱著它的想爾化身則出聲說道:“你創演下的黃天,仍舊太過羸弱。
吾縱在此上留字,你卻也很難借此來約束于吾,令所謂五十年內‘紫籍天官’不顯露人間的承諾生效。
你清楚此節,偏偏還要這樣做。
——是希望借此留住吾的一縷因果,以后好借此來作文章么?”
此‘黃天法旨’,約束天后已然足夠,便是借助天后作橋梁,進一步壓制如今在大唐境內隱有形跡的魯母,也沒有絲毫問題。
天后在黃天法旨上留字,與蘇午做過約定,不僅是她、便是企圖在幕后作推手,借勢降臨人世的魯母,都只得在這五十年內‘遵守約定’,暗暗蟄伏下去,再不能興風作浪。
所以蘇午才以此法性玉橋作為要挾,逼迫天后立下這份承諾。
毀碎法性玉橋,亦不過是隕滅天后一個而已,天后背后的魯母、仍能借‘彌勒內院,龍華三會’這個傳說,在其他佛弟子身上復蘇,再于人間掀起一場場劫難,如此難免令蘇午疲于應對。
如今天后仍在,魯母投入到她身上的力量無法收回,絕難再輕裝簡從,重新出發,蘇午以此一份契約,便釘住了這密藏域最恐怖兩大存在之一五十年的時間。
但而今與想爾立下承諾,卻是情形不同。
想爾真身早已超出了‘黃天法旨’所能約束的范圍,蘇午仍令想爾真身于此上留字,似乎是與虎謀皮,注定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但他仍舊這般做了:“此不亦是尊駕希望看到的局面么?
你頻頻出手,不正為蠶食我的因果,最終令你成為‘我’?我而今主動將最為關鍵的‘黃天法旨’,送到你的面前,豈不正中你之下懷?”
想爾真身仍在咯咯咯笑個不停。
它似只是天地間一赤子而已,對所謂種種詭計圖謀,盡皆不放在心上,對此毫無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