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前居處附近,確有一處道觀。
不過那道觀看似是道觀,實則是個娼窩。
內中妓女皆扮作女冠,專門吸引過路游商、遠來官宦投宿,夜間與他們行魚水之歡,所收寢金頗巨,里頭確沒有甚么少年道士……內里遍是負責灑掃勞作的仆人,亦皆是肥碩婦人。”鐘遂冷笑著看向蘇午,將蘇午看成了一個神棍,“便是這個道觀,在半月以前,我外出的時候,亦被‘紙娘娘會’一鍋端了。
那‘紙娘娘會’中,地位最高的‘白紙娘娘’,倒常以種種形象顯世。
近來這些時日,江湖傳聞她也常用‘少年道人’之形象示人。
不過我倒不曾見過她,更未有與之探討過甚么宇宙奧妙、世間詭譎、天文地理了。”
“紙娘娘會……”
蘇午聽鐘遂突然提及這個紙娘娘會,他皺了皺眉。
月余以前,他脫出太行山脈,重整背陰廟系之時,亦曾經(jīng)遇到過紙娘娘會中的‘白紙娘娘’,他隱約覺得這個白紙娘娘與諸事皆有勾連,甚至與那甚么‘少年道人’,亦有某種因果關系——然而,此間線索太少,只憑這些絲感覺,他卻難以真正將線索鏈條完整剖析出來。
“閣下不知紙娘娘會?
紙娘娘會自‘紅哀會’中分出。
領頭者‘白紙娘娘’,獨創(chuàng)了某種法門,能將人愿混化‘天愿’,凝聚‘喜漆’,此般凝聚的喜漆,據(jù)說比紅哀會以灶神薪火熬煉的喜漆更為兇猛,對紅哀會諸哀神有極強壓制力,常能瓦解哀神,反過來將哀神煉為己用,收在紙娘娘會麾下……”鐘遂與對面那高大青年言語著,他與對方越交談,便越有一種爽快感。
他性情孤僻,沉默寡言,與相熟之人幾乎少有言辭。
而今撞見這個人,看似了解自己,但其了解的又好似不是當下這個自己,這倒很有意思,叫鐘遂起了與之攀談的興趣,一攀談起來,他就守不住閘關了,漫談種種,亦無所拘束。
而對面那高大青年,倒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對方偶然提問,亦總能戳中要點,叫鐘遂深覺滿足。
“以人愿混化天愿,凝聚‘喜漆’……
此愿想來是彼‘怨’了。
人之怨恨,皆有其因,天之怨恨,根出于何?
這位白紙娘娘能感應到天之怨恨,想辦法將之混化人愿,亦是天資驚才絕艷之輩。”蘇午聽過鐘遂所言,感慨地說道,“我亦曾與這位白紙娘娘有過照面,只是也緣慳一面而已。
當時只覺得她匯集怨力深重,如海如淵,給予我極強助力,倒是未有想到,她已經(jīng)到達這般境界。”
“你真見過白紙娘娘?”鐘遂眼神詫異地看著對面高大青年,對方神色坦誠,他一聽對方所言,便直覺對方未說假話。可對方先前表現(xiàn),叫他覺得對方更似是個言語能力極高明的江湖神棍而已,于是也不由得對其當下所言起了幾分疑心。
但不論真假,這人倒都挺有意思的。
吹得牛皮看起來也像那么回事。
鐘遂很快便不再追究個中真假了,接著向蘇午問道:“你既見過白紙娘娘,那可曾見過渡厄真人‘邵真人’?
以及其道侶‘麻仙姑’?
先前你也提過邵道人之名,還稱我該與這二人見過。
我若見過這二人,倒也了卻一樁心愿了。”
第1206章 、正心
今時的邵道人,已得蘇午傳授拳意神韻交感之法、魔身種道大法,其將之與天王鎖詭錘融合,自創(chuàng)出一門‘天理劍法’,亦能通感天理,引天理為己用,可以替天行道。
這邵道人,比之原本的邵道人,總要強出許多。
亦或許因為他已非彼之邵道人,方才致使其與鐘遂之間原本的因果勾牽,就此消散。
鐘遂無緣與邵守善見面。
更不曾與之同歷‘萬目詭災’。
莫非這就是當下這個鐘遂,還未揣摩出‘正氣符’的因果根由?
亦或是自己從陰間取得‘鐘遂元神’的時機有些晚了,也就導致鐘遂真正領悟正氣符的時機,也要就此延后?
蘇午心里念頭飛轉,回應鐘遂之問,亦沒有絲毫遲疑:“確曾見過邵道人、麻仙姑,二人皆是我之至交好友,我這次去往京城,亦是為了見一見這兩位好友。
邵道人以天心化入自心,獨創(chuàng)出一門‘天理劍法’,也是得道高真。
而那位江湖人稱作‘麻仙姑’的女冠,其實道名為‘素玨’,其容納了一道恐怖厲詭,將厲詭摶成泥丸,禁錮于丹田之中,榨取厲詭之力,引為己用,也是一位巾幗英雄。
他們二人本是全真弟子,全真戒律森嚴,禁絕門下弟子有任何凡俗之心,終身不得婚嫁,二人違背了戒律,轉借三山符箓法脈重錄道碟,其實也是一段佳話。”
“你說的好似真的一樣。
這些說法,若不是真正了解邵真人、麻仙姑的人,一定也說不出來。”鐘遂看著蘇午的眼神里滿是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