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是漆黑發絲游動的黑暗蒼穹籠罩下,仍舊反射出五彩的光。
蘇午不知光從何處來,他橫穿過石子路,走向洋樓的大門。
這時候,洋樓第二層左側窗戶上,彩色的光影倏忽散亂,有三道人影先后從那扇彩繪玻璃窗后穿過,后頭兩個人影,像是在追逐前頭的那道人影。
三道人影從左側窗戶追逐至右側的窗戶。
右邊彩繪玻璃窗驟然間打開來,一個一身洋裝的小男孩趴在窗口,眼神驚恐地往后回望。
陰郁詭韻從他身后窗戶內流淌了出來,將窗外的紅磚染得更加猩紅,汩汩鮮血從窗沿處往下流淌,刷過了半面墻壁!
兩道人影在此時于小男孩身后驟然重疊!
后頭那道最為高大的人影,披覆在前頭那道人影身上,為之披上了一層遍布瘡洞細孔的人皮婚紗,人皮婚紗下,顯映出一張慘白色、顴骨高聳雙腮凹陷,眼眶、嘴巴盡皆變成漆黑窟窿的人臉,那披著婚紗的厲詭伸出瘦骨嶙峋的雙臂,一把按住小男孩朝向‘它’的腦袋,將小男孩的腦袋掰轉過三百六十度!
它將小男孩的頭擰了下來,無頭的尸體重重墜落在地。
鮮血在瘦小的身軀下彌散開!
蘇午就站在那墜樓的無頭尸體旁側,他已經抽出了桃木劍——木劍激射出去,卻無法洞穿洋樓窗戶里的厲詭,只是穿透了一片虛無,最終又飛轉回他的掌心里,洋樓窗戶里的景象,于他而言,像是一場噩夢!
現實之人,無從進入夢中!
“咿哈哈哈嘿嘿——”
披著人皮婚紗的厲詭雙臂撐著窗戶,放聲大笑著。
在大笑聲中關上了窗戶。
它高大的形影就映在彩繪的窗戶上,在蘇午的注視中,漸漸消解于無形!
小男孩無頭的尸身趴伏在蘇午的腳邊,蘇午俯下身去,將他的尸身扳正,那具尸身未曾消失,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蘇午眼前。
紅磚洋樓里的情景,若是一場幻夢,為何這小男孩的無頭尸身,卻真切地存在于自己的腳邊?!
為何自身的手段,無法觸碰到紅磚洋樓里的厲詭?!
蘇午一遍一遍地交替回想著‘夢的解析’那篇欄目預告文章,與‘鬼郎中’的小短文。
他的‘八識心王’、‘六天鬼眼’看不破眼前的世界!
眼詭目光所不能及的這重世界——該以何種方式來‘看透’?乃至深入到這重世界中去?!
蘇午掃視四周,急匆匆走近洋樓正門前。他試著猛力推了推門——他將門推開了,門后卻一片漆黑。
像是有道漆黑深淵橫在門后,只要他一腳踩入,便將淪入其中,永遠不可能爬出去!
他又關上了大門,拆開大門旁的信箱。
信箱里,只有一封信件。
拆開信件,一列列字跡映入蘇午眼簾。
“清平吾弟:
見字如面。
我近來跟隨一位‘扎紙匠’學習紙扎人的手藝,聽聞你居住那地方頗不太平。
家鄉恰逢‘九月二十九’,你嫂子專在十字路口等候,為‘鬼郎中’付了一副紙扎人作為診金,請‘他’去你那邊看一看情形。
大概是你嫂子所付診金頗高,‘鬼郎中’欣然應允。
且先寫了一副藥方下來,我將這副藥方隨信寄送于你,你可以此方暫解燃眉之急。
待到逢九之日,在十字路口奉上一副紙船,可以請來‘鬼郎中’,為你除卻家中污穢。
以上。
兄清光留字。”
信封里,附一張藥方:
‘患者:王清平,年齡:三十八歲,生辰:庚子年五月十三日辰時。
患者:周潔雪,年齡:三十二歲,生辰:庚子年五月十三日辰時。
患者:王松風,年齡:九歲,生辰:庚子年五月十三日辰時。
……’
蘇午緊緊盯著藥方上羅列出的三個‘患者’的生辰,越來越覺得此中荒謬怪誕之處極多,從信箋內容來看,這道藥方是鬼郎中開給紅磚洋樓中的‘王清平’的。
藥方中列出的第一個患者信息,即是王清平的信息。
其后的‘周潔雪’、‘王松風’,從他們的年齡來推斷,他們很有可能是王清平的妻與子。
也就是說,紅磚洋樓里居住了一家三口人。
九歲的王松風,極可能就是那個被戴婚紗厲詭擰斷腦袋,推下樓的小男孩!
紅磚洋樓里的一家三口,有著同樣的生辰,各自年齡差距卻從六歲至近三十歲不等——這怎么可能?!
三者若同在‘庚子年’出生,年齡要么完全一致,要么差距必然有一甲子六十歲,以及六十的整數倍!
兩個三十多歲、一個九歲的男孩,不可能同在庚子年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