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奴不知道……”寵妾眼神里暗藏忐忑。
東雄嘆了口氣,低沉道:“整個莊園里,只有我在聽到了‘那山崗下’四個字以后,即與那神秘之地建立聯系,那神秘之地也響應我的呼喚,為我指明了前路。
但父親提及‘那山崗下’的時候,明明說的是——只要‘雙手不曾沾染無辜之人血腥、不曾做過大惡之事’,就能對‘那山崗下’四個字生出感應……”
寵妾低下頭,眼神越發忐忑。
東雄對她的反應渾然未覺,捏著她腰肢上細嫩的皮肉,繼續說道:“父親是這么說的,可是實際情況卻并不是這樣。
比如你、比如我的妻、比如我的兒子與女兒……
你們平時都不忍心見一只羊在自己眼前被殺死,手上又怎么可能沾染上無辜之人的血腥?怎么可能做什么大惡之事?
但你們卻對‘那山崗下’四字毫無反應。
——可見父親說的,或許是錯的。
只有特定之人,才能感應到‘那山崗下’的存在。
我現在就是擔心——我是特定的那個人,若我獨自去那山崗下,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可我帶上了你們幾個沒有感應到那山崗下存在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還能接近那處神秘之地?”
寵妾低著頭,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聽到東雄說他的妻子、兒女都是心善之人,手上不可能沾染無辜之人血腥這般言語時,嘴角不禁微微翹起。
“老爺放心好啦。
您是天定之人,能感應到那神秘之地的所在。
有您領著,我們一定都能到達‘那山崗下’的。
神靈選定了您,您選定了我們,既然選定了,就不可更改了……”馬車里,寵妾溫言軟語地勸解著東雄。
東雄擁著寵妾,又在之后的一個時辰內,十余次向馬隊做出了改換方向的指令。
侍篤化作黑風,始終盤旋在馬車周圍。
直至寂冷長夜過去。
直至每一匹馬都磨爛了四蹄,精疲力盡。
天亮之時,一支在寂冷長夜里被凍僵的馬隊停留在曠原上。
這支馬隊里的所有人與馬俱被凍死。
他們所處的十里方圓內,遍是密密麻麻的馬蹄印。
那些馬蹄印一層一層地疊合,將泥土都踩實了,形成一個大圓圈。
大圓圈里的泥土比周圍區域要凹陷下一尺之深。
整個長夜,馬隊就一直沿著這個圓圈不斷重復,不斷轉向。
而馬隊之旁,侍篤連同他的馬本一同淪亡。
遠方,眉心鐫刻著雷電印痕的衣衫襤褸者,領著許多一樣衣衫的人,靠近了這一列滿載金銀財寶與食物的車隊。
第803章 、乃康則莊園
康欽桑神山,‘神靈本教’中央圣地。
神山周圍諸雪山山峰綿延,山勢起伏蜿蜒,伏延過千百里的地域。
此千百里地域內的諸多城鎮、村莊,多信持‘神靈本教’,神靈本教諸‘龍從池’、諸‘獸龍池’、諸‘山龍池’便坐落在這千百里區域內的各座雪峰周邊。
無數篤本師群聚于此,在此間參修《花黑白十萬龍經》,領悟祭本的儀軌,從諸龍池之中打撈祭本法物。
當下正值黃昏之際,太陽墜落在了‘乃桑則鎮’遠處那綿延的雪峰之下。
墜落的太陽在天穹中濺起金紅的浪潮,那燦爛的霞光披覆在雪山上,使得‘乃桑則鎮’遠處的雪山越發美輪美奐,顯發出一種難言的神圣之感。
緋紅光芒鋪灑在了街鎮一座座凋敝破敗的建筑上。
面黃肌瘦的人們匆匆穿過街道,在天光收盡以前,躲進了自家破敗的茅草屋、土屋之中,從窗洞里、門縫間窺視著那從遠方騎著白馬而來的黑衣男人。
那人背著一根巨大的骨杖,驅策著白馬慢悠悠行過小鎮上唯一的主街道,
往小鎮中央,被眾多凋敝房屋簇擁著的乃康則領主莊園而去。
他座下白馬脖頸上的鈴鐺發出清亮的聲響。
身后又有幾個穿黑色厚袍子,或在馬鞍上掛著一根骨笛、或腰間綴著一面皮鼓的男人跟上來,與騎白馬的人說笑著,聚集向乃康澤領主的莊園。
莊園里的許多管事聚集在了那座圍墻高聳,陣陣鼓聲、琴聲從中飄出,飄散在黃昏里的莊園各個小門前,他們伸手捉住小門頂上的鈴鐺簧舌,用力搖晃起來——
當當當當當!
簧舌碰撞鈴鐺銅壁,發出一陣陣清越的聲響。
散布在鎮外各處,腳上銬著一條橫木,做著各種活計的奴隸們,在聞聽到這陣連續而密集的鈴鐺聲后,都紛紛連滾帶爬、成群結隊地往乃康則莊園聚集而去。
管事奴隸們腳上拴著鐐銬,他們甩動著手上的鞭索,抽打在一個個落后的奴隸身上,逼迫他們加快速度。
當當當當!
鈴鐺聲響了約莫一分多鐘,便即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