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繼承這塊領地至今,已經(jīng)八個多月的時間,他莊園里的奴隸還無有一人死亡。
是以東雄領主仁慈之名被廣為稱頌。
仲拔節(jié)相令侍篤監(jiān)視的這幾位瑪祥氏的子孫們,其實都屬于剛剛繼承領土、甚至還未能分得領土的那一類,他們尚未徹底學會將自身與奴隸區(qū)分開來,對那些奴隸也就格外仁慈一些,但侍篤認為,當他們習慣了今下的生活以后,他們早晚會變得與其他正統(tǒng)貴族一般無二。
仰賴瑪祥東雄領主的仁慈,侍篤和其他奴隸一樣,被趕進羊圈后,腳踝和手腕上只拴縛了鐵鎖鏈,并未被戴上那種橫木枷鎖的禁錮。
他在腥臊的羊圈里,手腳還能自由地活動。
羊圈里,那些臭烘烘的奴隸抱起了一只只躲入黑暗角落里的羊子,借著羊子溫暖的皮毛,呼呼大睡起來。
侍篤靠著木柱,趁著其他奴隸不注意,強行推開了靠過來的一只母羊。
棚圈外的星光合著冷風,吹進四面透風的棚內(nèi)。
東雄領主的莊園陷入寂靜。
這般寂靜并未持續(xù)多久,一陣陣馬蹄聲開始變得密集起來。
勞累了一天的奴隸們抱著羊睡得香甜,侍篤悄悄走到棚門邊,微微冒出頭來,窺察著外面的情景。
他看到——
一架架雕飾豪華的馬車,停在遠處那片與奴隸們居住的區(qū)域相隔離開的精美碉樓前,駿馬們在原地踢踏著四蹄。
瑪祥東雄領主的妻子、寵妾、兒女們魚貫登上了馬車。
未過多久,
整支馬隊都開始行進起來,穿過了兩座碉樓前的大門,一路往莊園外奔去。
瑪祥領主帶上了他所能帶上的所有家人,乘著馬車,奔向那傳說中的‘那山崗下’去了——侍篤腦海里驀地閃過念頭。
‘那山崗下’的傳說,已在神靈本教中傳開。
傳聞中,唯有不曾沾染無辜之人性命,不曾有過惡行的人,才能在聽聞‘那山崗下’四字之時,就能感應到那神秘之地的所在,去往‘那山崗下’,即能得到永恒的安寧!
侍篤為仲拔節(jié)相處理了太多見不得光的事情,他雙手沾染的無辜之人的鮮血,已然極其厚重,他聽聞‘那山崗下’四字之時,并未生出任何感應。
但是,東雄、朗堪等幾位瑪祥氏的子孫,卻真正不曾害過人命。仲拔節(jié)相令侍篤監(jiān)視他們,自然就是因為他們感應到了‘那山崗下’的存在——他們舍棄了自己的莊園、只帶上了海量的金銀財寶,以及各自的家人,就預備去投向‘那山崗下’!
‘那山崗下’的神異,竟能叫瑪祥氏的幾位子孫,愿意拋下現(xiàn)在錦衣玉食的生活、至高的地位,也要去投奔它?
還是說,瑪祥氏已經(jīng)到了危急關頭,今下瑪祥氏貴族領主們錦衣玉食的生活,終究會像鏡花水月一樣,頃刻消無——所以這幾位瑪祥氏的子孫,能舍下當下的幻像,前去追尋‘那山崗下’?
但是,這幾位瑪祥氏的子孫感應到了‘那山崗下’的所在,卻并不代表他們的妻子、寵妾、子女亦能感應到‘那山崗下’的所在——他們帶上一家人前去追尋‘那山崗下’,那神秘之地還能給予他們回應嗎?
侍篤腦海里念頭紛紛。
他眼看著東雄貴族的車隊一路直驅,即將駛出莊園——他的手腕、腳腕上各生出一條血淋淋的手臂,散發(fā)陰郁詭韻的手臂,抓住他手腳上的鎖鏈輕輕一扯,就將鎖鏈扯斷!
侍篤無聲無息地翻過羊棚的矮墻,騎上自己的‘馬本’,直追東雄領主的車隊而去!
車隊沖入了陰冷的黑夜里。
暗原上只有馬車上掛著的燈籠,能稍稍映亮周圍的道路。
那侍篤駕馭著馬本,化作黑風,盤旋于車隊周遭。
負責護衛(wèi)車隊中的貴族的幾個篤本師,根本未有察覺到侍篤的影跡——他將自身隱藏得很好。
車隊中間的一輛馬車內(nèi)。
身材肥胖的東雄領主遍身綾羅綢緞,坐在馬車里,他的身軀幾乎占據(jù)了大半的馬車座位,寵妾只能坐在他的腿上,不停伸手撫著他的胸膛,紓解他此下狂亂的心跳。
東雄雙手緊攥成拳,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的兩扇馬車門,豆大的汗珠不斷從他額前滲出。
“從這里朝南走!”
某一刻,東雄忽然呼喝出聲。
寵妾立刻轉臉看向車門外。
“朝南走!”
驅車的車夫立時作出響應。
“朝南走!”
東雄的命令很快在整支車隊里傳開,車陣朝南轉向。
寵妾回過頭來,也是輕呼了一口氣。
她輕撫著東雄的胸膛,為他順氣,同時細聲細氣地道:“‘那山崗下’一直在回應著您,您一直都不曾迷失方向,為何還要如此緊張?”
“你也聽到了‘那山崗下’四個字,為什么那神秘之地沒有回應你?”東雄心神平復了些許,他沒有回答寵妾的問題,手掌輕輕捏著對方腰肢,向寵妾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