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某,從真武廟系之中,只得了‘鐘馗神韻’。
而到了這個地步,符箓修行也近乎已經(jīng)到了盡頭。
是以茅山巫教才要走奇路,修奇法《魔身種道大法》,試圖將這條路開辟得更寬,延伸得更遠(yuǎn)!”赤龍真人的神色漸漸嚴(yán)肅起來。
蘇午在旁亦暗暗點(diǎn)頭。
玄字輩三位長輩對中祖‘八生七死’、對《魔身種道大法》的態(tài)度,足以說明,他們確是在進(jìn)行一場曠日持久的試驗,為的就是把符箓派的道路貫通得更遠(yuǎn)!
赤龍接著道:“而在摘得一道神韻以后,乃有一法,可以令人棲身于廟系之中,于廟系之中坐胎歷劫,升轉(zhuǎn)神韻,從自身的‘命’中得見諸般與自身相契合的大道神韻。
最終脫離廟系,
修成‘至人’。”
“這部大法,便名為‘坐胎功’?”蘇午出聲問道。
“正是。”
赤龍真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蘇午看著盤坐于神臺之上的枯槁祖師遺蛻,又問道:“旌陽天師開創(chuàng)坐胎功,今時是否修成了‘至人’?”
“已然修成。”赤龍真人肯定道,“某被帶入祖師山洞廟系之中時,他的遺蛻尚有氣息,有余力,為某演示了坐胎功的全部過程。”
此言一出,引得蘇午眼神一凝。
師父這番話無疑是在告訴他,生于晉時的旌陽天師,也不過是近來才漸漸斷氣殞命而已!
從晉時至今,須有千年之久了!
千載壽元,超脫世俗,化氣化虹,已然‘無我’,如此境界,不是‘至人’,又是甚么?!
茅山巫教復(fù)興三祖之中,‘中祖常靜幀’乃是唐時人物,其生死轉(zhuǎn)劫未曾圓滿,突然復(fù)蘇的時候,正值明崇禎年間——中祖歷經(jīng)‘八生七死’,亦橫跨了千余年的歲月。
由此來看,‘魔身種道大法’與‘坐胎功’竟好似不相上下!
但是,
‘魔身種道大法’就蘇午的了解,還未有人真正達(dá)成‘九生九死’,功行圓滿。
而這位旌陽天師,卻是真真正正地將自身修煉成了至人!
從這一點(diǎn)上看,‘坐胎功’又比‘魔身種道大法’更勝了一籌!
“某之所以問你‘氣息是否有重量’,亦是因為,當(dāng)時某親眼看到祖師遺蛻化作了煙嵐萬丈,百道霞光,又倏忽聚縮成當(dāng)下這枯槁尸骸。
所以才有此問!”赤龍真人跟著向蘇午說道,“不過,這部‘坐胎功’雖是正法,只要能從廟系之中摘得一道大道神韻,修煉此功穩(wěn)扎穩(wěn)打,幾乎不會厲險。
但與此同時,道士修行此法能獲得的最高成就,幾乎也是一眼就能望見的。
——參修此法,能達(dá)到何種程度,全看自身最初從廟系之中摘得的神韻高低。
坐胎功將三山廟系下諸般神韻分為九品二十七等。
能摘得上三品神韻者,最終成就便與旌陽天師一般,能得千載壽元,脫離三山廟系,可借六天故鬼之神譜,大開自我的廟系。
摘得中三品神韻者,則壽八百,可以脫離三山廟系,但無法獨(dú)開山廟。
摘得下三品神韻者,壽二百至三百五十,終身皆須留守廟系之中,一旦脫離廟系,立刻形銷骨立,壽元耗空就此殞命!”
“而且……”赤龍真人頓了頓,看向蘇午,道,“如修坐胎功,自身受神韻指引而能棲身廟系,于廟系之中坐胎——此時卻須要將自身容納、背負(fù)之種種厲詭盡數(shù)剝離,即身修煉。
如將厲詭亦帶入廟系之中。
厲詭說不得會反過來,比活人更早一步成就,進(jìn)而殺死廟系中的人,在廟系中成就即神即詭的存在,披著神皮的厲詭,會更加恐怖殘毒!
——那虺神神譜之上,有許多廟系山洞里,都有厲詭沉寂于其中,靜等時機(jī)復(fù)蘇!
它們沉寂之時,可為黑角山毛巫操縱行事。
待到它們復(fù)蘇之后,
首先就會把黑角山眾毛巫都吃干抹凈!”
赤龍師父所言,令蘇午油然想起那遍覆虺神須發(fā)的一座座幽深山洞廟系,孰能想到,那般讓人看一眼就深覺恐怖的廟系之內(nèi),竟還可能為厲詭占據(jù)了?
想到此節(jié),蘇午心中就生出一種緊迫感。
——必須在虺神、真閭山復(fù)蘇顯世之前,就設(shè)法令二者再沉寂下去。
二者一旦復(fù)蘇,不知會釀出多大災(zāi)禍。
群詭亂舞之下,覆滅整個閩地都非難事!
至于師父言及的修煉‘坐胎功’的種種限制,蘇午倒不覺得有甚么遺憾——正法有正法的妙處,奇法亦有奇法的好處,若他有朝一日真從廟系之中摘得了大道神韻,亦有‘魔身種道大法’、‘坐胎功’兩部大法供他參考。
他總能找到最適合自己的那條路。
“總算有坐胎功這般正法,可以傳諸北閭山門。
日后法脈遭逢大劫,有此法延續(xù),
尚能為山門留下一線香火。”蘇午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