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領著蘇午繼續往深山之中走去。
這一路兜兜轉轉,走走停停,不時重新辨認方向,勘察路徑,路上雖也有些兇險意外,但這些意外倒都未能引致二人束手無策,在二人協力之下,皆是有驚無險地渡過。
如此用了約莫一個多時辰,
玄照便帶著蘇午臨近了他的‘三師姐’當初下葬之地。
‘三師姐’的葬地乃是在一片野桃林之中。
桃樹早已枯萎,
徒留一棵棵枯萎的枝干聳立于大地之上,枝丫嶙峋。
老道長帶著蘇午一邊往桃林深處的草廬走,一邊向蘇午解釋道:“此間桃樹,在我為師姐下葬的時候,已然將之盡數用五雷劈打過。
當時絕大多數桃樹已經死了。
不過,死去的桃樹不會再滋生‘精邪’,反而會散發正氣。
正適合用來守護三師姐的墳墓。
假若僥幸有一二棵桃樹受五雷劈打而不死,枯樹發出新枝,那就更是天大的幸事,可以確保師姐墳冢安寧,對她的修行更有助力。
你和我在林中走著,也別只顧著走了,看看四周的桃樹,有沒有那一棵是未死絕的?
抽發了新枝的?”
蘇午聽得老道長所言,也就用了幾分心思。
仔細辨認著一棵棵已枯萎的桃樹,檢視著樹木枝丫上有無生出的嫩芽,長出的綠葉?
可惜,
此間桃林與牛角山其他地方的樹林也無甚兩樣。
樹木早就隨著晦詭詭韻的侵襲而完全枯萎了,哪里有半分生機?
受雷擊的桃木,再經災晦詭韻侵染,想要抽發新枝,看來是癡人說夢!
蘇午與老道走到草廬前。
草廬究竟風吹日曬雨淋,早就已經枯朽,隨著二人走近,一陣陰風刮過,整座草廬就無力地呻吟著,在二人眼前倒塌成一堆腐朽的木柴茅草。
茅草堆里,
一塊石碑安靜聳立。
其上寫著‘茅山玄璧道人之墓,生年不祥,卒年……’,在卒年之后,并未跟著‘不祥’二字,而是什么都沒寫。
“玄璧師姐的生辰年月,我卻并不清楚。
當時還想著她能經歷魔身種道第一重生死輪回后,自死中求活,是以卒年也未寫上——這也是茅山巫的一個規矩,你以后若是給他人趕尸搬山,也須不能把同門師長的卒年給寫上了。
他們萬一活過來,
看到自己的卒年時日,只怕會大罵你一通。
這種事,畢竟晦氣。”
說著話,玄照撿來一根樹枝,拂掃去了那遮蓋住墓碑墳冢的茅草木桿,與蘇午一同將之整理到不會妨礙正事的地方。
隨后,玄照從褡褳袋里取出幾卷黃布。
將黃布裁成八尺來長,二尺來寬的長布,按著八卦圖的方位,將八塊長布圍著墳冢依次鋪開。
他此時一句話都未與蘇午多說,取出毛筆,飽蘸朱砂與紅墨,在一道道長布上勾勒出符箓云芨,每一道符咒的‘符眼’,皆是八卦的卦爻。
八道符箓的勾畫,耗費了足足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內,
蘇午都靜心守在一旁。
畫符的老道面龐上滿是汗水,渾身衣衫都已被汗水浸濕。
“晦詭鬼蜮之中,過去了這般久的時間,卻依舊沒有意外生出——只怕最大的意外,或許就在三師姐的墳冢之中了。”畫完符咒,收起筆墨,老道拿衣袖擦拭著臉上的汗水,走到墓碑正前方,一邊與蘇午說著話,一邊拿出對燭、線香,
依次點燃,供在墓碑前。
蘇午皺眉說道:“這意外如在我們意料之中,那還是‘意外’么?”
“真是在你我意料之中么?”玄照扭頭反問了蘇午一句。
蘇午沉思不語。
“我并不希望師姐的墳冢里出現甚么問題,但內里偏偏就是出現了大問題——我內心實對此早有預料,可它仍舊是意外。
晦詭便是如此,
你越不希望一些事發生,
它便偏偏會引致一些事情發生。
——這些事情,皆是發生在我們期望的情形以外,與我們的期望背道而馳。
是以,此同樣是一種意外。”
玄照老道向蘇午解釋了幾句,他手捧三炷香,插在墓前,隨即后退三步,向墓碑稽首道:“蕩蕩游魂何處留存,虛驚異怪墳墓山林!
今請茅山祖師大神,當方土地五路將軍——
查落真魂,消衍死劫,重筑精神!
天門開!
地門開!
千里長風送魂來!
吾奉茅山祖師急急如律令!”
呼——
老道長敕令一下,四周頓時有長風呼嘯涌聚而來!
這烈風吹刮得四下的枯萎桃樹都嘩啦啦作響,一時間煙塵四起,災晦詭韻都跟著翻騰不休!
長風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