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能成神,
便只有死了——若我們死了,那還怎么關住身上的厲詭呢?
便只好找到你的師妹,
幾個人聚到一塊去,少消耗些力量,
還能活得長些……
至于你的弟子,想帶走它的也不是我們,
是另外的詭。
織錦山厲詭——又分化出了一個‘吃人詭’……”
李岳山的‘師父’、‘師娘’、‘師弟’這三顆腦袋,竟然也能如‘師妹’一般,同李岳山做著交流。
它們各自身上都縈繞著淡淡詭韻,
但又隱約有一絲生氣與詭韻相互絞纏著,
狀態奇異,
它們當下究竟是人是詭,也唯有李岳山心中清楚。
李岳山聽過師父的話,未置可否,轉而看向了‘師妹’。
他的左手拇指抵著右手掌心,
對面的‘師妹’不由自主地松開韁繩,
也將右手拇指抵著左手掌心。
她抬起眼,
就聽到師兄向她問話:“師妹,師父他們說得是真的嗎?有沒有騙我甚么?”
師妹在原地頓了頓,
保持著右手拇指抵著左手掌心,懸在胸口的動作,
支支吾吾地道:“他們,他們大部分說得都是真的哩……”
“你在走之前,
與我共同在燒魂火灶前立了誓,
兩心相知,如火交融,永無欺瞞。”李岳山溫和地看著‘師妹’,與他暴躁易怒的性子判若兩人,他繼續緩緩說道,“所以師妹,你不能騙我的,
我亦不會騙你,
對么?”
“師兄……”骷髏仰臉與李岳山對視,那雙空洞的眼眶里,竟有亮光點亮了片刻,隨著亮光閃爍,‘師妹’亦轉而道,“師兄……你塑造的神靈并非無用……
成神的確實不是我們……
但織錦山厲詭本體從我們身上脫離了……
它僅僅留了邊角部分在我們身上,
本體則承接了香火,
現下已然成神了——織錦山神便是它了!”
當下的‘師妹’一言一語,比先前更加真實,更像是個活生生的人!
哪怕它的軀殼腐爛,
但卻讓人能感受到它的生機!
李岳山眼里閃爍淚光,拇指依舊抵著掌心,輕聲道:“師妹辛苦了,你不負承諾,師兄亦不會辜負你的——”
他還在說著話,
對面的‘師妹’卻扯下自己頭頂上一縷枯黃腐臭的發絲,
遞給李岳山,
‘師妹’空洞的眼眶里,
亮光漸漸黯滅,
在那點點光火黯滅前,它面上露出恐怖的笑容,
卻讓李岳山想起師妹與自己告別時候的笑臉:“師兄,再將我們油炸一次罷,你須要快一些,然后出全力去應對織錦山神哩——”
亮光黯滅了。
李岳山接住那一縷枯黃的頭發,
怔怔看著對面肩膀上頂著四顆頭顱的師妹。
師妹溫柔地笑著,看著他手里的發絲:“你扯人家的頭發做什么呀?師兄——”
它話音一變,
陰冷地、飽含怨怒的嗓音從口中迸出:“把頭發還我!!!”
那干癟頭顱大張開口,
它的口中一片漆黑,
原只有一個拳頭大的嘴巴,隨著它嘶吼而猛然撐大,
大得遮住了‘師妹’的身形,
遮住了師父師娘、師弟的腦袋,在半空中聳立成一道漆黑的門戶,
這是兩扇遍布斑駁門釘的朱紅大門,門上的匾額被陰云遮蔽著,難見其上字跡。
而兩扇門間微開了一道縫隙,
一個陶俑侍女從縫隙里探出頭來,一手扒著門縫,一手伸出,朝著李岳山輕輕招手。
李岳山頓覺神智迷亂,
四下盡數變成了五光十色的彩云,簇擁著自己投向那個門戶,
自己的身形愈來愈輕,
渾身好似長出了羽毛,
生出了翅膀,飛向那道門戶。
朱門裂開縫隙,
門內有女俑探頭招手——此般情景,常常在一些大貴族、高官的墓葬里可以看到。
那兩扇朱門后,
便是仙界的所在。
而女俑從門內探出頭來,朝前招手——正是有朝墓主人招手,請其羽化登仙之意!
但是,
與師妹所容納的厲詭多次打交道的李岳山卻明白,
當下自己看到這副情景,
說明師妹容納的那只厲詭,現下正要招走自己的心魂,讓自身瞬間殞命!
那兩扇朱門,以及朱門縫里探頭的女俑,就是這只詭的本形!
身臨此般情景,李岳山并不慌張。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