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背著他,在漫長的青石板路上走著,不時有人朝他們遞來奇怪的目光,他也不在意,只顧著低頭往前走。
俞景睡著了,手臂不再攬著他脖子,只松松的垂在兩側。陳淮怕他無知覺掉下去,于是微微彎了腰,俞景的胸膛順著重力牢牢貼在他背上。
出了古城,人就少了。
只有一輪明月高高懸掛在天上。
四周安靜的不像話,只偶爾幾聲汽笛聲從遠處傳過來。
陳淮走在路上,偏頭看了俞景一眼,在這個時候,才輕聲承認:“俞景,我不委屈,我只是吃醋。”
聲音飄進風里,散開,除了他自己,誰也沒聽見。
到民宿已經接近十點。
陳淮把俞景輕輕放到床上,去衛生間接了水,給他擦臉擦手。又泡了一杯蜂蜜水,哄著人喝下。
臨睡前,陳淮翻出一個塑料小盆放在床下,怕俞景晚上起來難受想吐。
大概是喝了太多酒的緣故,俞景這一覺睡得很沉,再次醒來已經是九點。
他的頭很疼,四肢也有些提不起力氣。
陳淮比他起得早,正坐在露臺上欣賞風景。看見他坐起來,遠遠出聲:“醒了?昨天喝的挺嗨啊?”
俞景以前沒喝醉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屬于喝酒斷片那類人,但現在他確定了。
因為他好像只能記起來陳淮開之前的事情。
俞景有些心虛,主動認錯:“我錯了。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嗎?”
陳淮看了他良久,才從露臺上站起來:“沒有,你好的很。”
俞景:“……”
民宿里有免費提供的早餐,等俞景收拾完,兩人就下樓,要了兩碗餌絲。
餌絲是民宿請的阿姨現煮的,味道很好。
民宿小哥坐在前臺,跟他們閑聊:“大理也就這幾個地方,要不了多久就逛完了。外地來的人覺得新鮮,本地人倒是呆膩了。”說著他想起來:“你們已經玩過洱海了嘛,今天可以去爬蒼山,我記得山上有座寺廟,叫寂照庵,據說里面很靈的。”
俞景其實不太信這些東西,但來都來了。
兩人吃完早飯,打了個車過去。
日頭還早,趁著不曬,正好往山上爬。說是爬山,其實是走路,大概是為了游客安全,去往寂照庵的小路被鋪上了石階,爬起來很方便。
陳淮走在前面,俞景走在他后面,走累了就在路邊歇一會,再繼續往上爬。
二十分鐘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他們去時,有小和尚正站在庭下灑掃,見著人來,只淡淡抬眼:“以花敬佛,不燒香。”
俞景不信這些,卻也在門口買了花。大概是香客都敬花的緣故,佛地幾乎被大片鮮花圍繞,就連庵里都種了滿院子的花樹和多肉,布置的很用心。
兩人在庵里吃了齋飯,找了個清凈地品茶。
午后的陽光溫暖愜意,俞景瞇眼,突然看見有求簽的地方。他偏頭,陳淮正站在另一邊接電話。
他這幾天的電話,似乎響的有些過于頻繁了。
俞景垂下眼,沒去打擾他,獨自往那邊走了幾步,掃碼,買下一支簽。
在他打開那張紙前,聽見身后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俞景打開的動作頓住,把簽揉成一團,握在手里,轉身,看見陳淮站在他身上,輕聲問:“怎么了?”
陳淮猶豫著,不知道怎么開口。
俞景看著他,目光平靜:“是要走了嗎?”
陳淮沉默半響,點頭承認:“嗯。”
俞景笑了笑:“好。”他沖陳淮揮手,很平靜的樣子:“一路平安。”
陳淮看著他,沒動。
開口時啞了嗓子:“你在這里等我嗎?”
俞景看著他,有些疑惑:“在這里?我要在這里當和尚嗎?”
陳淮知道俞景故意在逗他,勉強露出點笑意:“我的意思是,你想留在大理,還是回束水?”
俞景想了想,輕聲問:“不能回北京嗎?”
陳淮回答的有些艱難:“也行。”
俞景仿佛真的認真思考了一番,在陳淮忐忑的目光中,嘆了一口氣:“算了,我懶得挪窩了,大理挺好的,我在這里等你吧。”
陳淮像是松了一口氣,他點頭:“好。”等了兩秒,見俞景始終站在離他一米開外的位置,終于沒忍住,張開雙手問他:“不抱一下嗎?”
俞景走上前,埋進他懷里。
風過松梢,樹葉簌簌作響。
空氣中沒有香燭燃燒的味道,只有鮮花盛開的芳香。佛殿高塔上,鐘聲沉沉,傳到很遠的地方,驚飛了一林子的鳥。
陳淮松開俞景,垂下眼簾:“要送送我嗎?”
俞景沉默兩秒,攤開手掌,那張紙被他握的皺皺巴巴的:“不了,我想去問問師傅,這個簽說的什么。”
陳淮目光落在那張紙上。
他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