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拿著收據(jù)，目光在俞景臉上停留一瞬，低頭想了想：“是有這回事?！?

俞景看著他：“但他沒來得及親手寄出去，讓您代替他完成了后邊的流程，是嗎？”

周安點頭，又問：“你是他什么人？”

俞景實話實說：“我是他兒子，我來這兒找您，就是想問問，那封信您最后寄出去了嗎？”

周安答的很肯定：“當(dāng)然。這是我的業(yè)務(wù)，人家是給了錢的，我沒理由不辦好。”

俞景和陳淮對視一眼，陳淮站在他邊上，俯身靠著柜臺：“勞煩，我再問最后一個問題，您看過那封信的內(nèi)容嗎？”

玻璃后頭的周安撇了兩人一眼，又垂下目光，語氣很不客氣：“我們有明確規(guī)定，不能看客戶的內(nèi)容，那是侵犯隱私權(quán)。我只是個打工的，你們問我這種問題，什么意思？”

俞景道歉：“不好意思，打擾了。”

周安沒理他，拿起面前的杯子去后頭接水，驅(qū)客的意味很明顯。

兩人出來后，陳淮打開車門坐上去：“你覺得他說的是實話嗎？”

俞景坐在副駕駛座上，正在伸手夠到后面的礦泉水瓶，耳邊突然刮過一陣熱氣，激的他迅速轉(zhuǎn)身坐好：“應(yīng)該是?！?

陳淮皺眉：“那就說明那封信的確是寄過去了。收信人是你媽媽，她或許跟你說過那封信的內(nèi)容，你有印象嗎？”

俞景搖頭。

李薇根本沒跟他說過關(guān)于俞哲的事情。

更何況那陣子他的作品獲了獎，正忙著自己的工作室開張，每天被安排著趕赴各種頒獎典禮和飯局，也沒時間問這些。

陳淮想了想：“那你收拾你父母遺物的時候，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俞景搖頭。

那么這件事情就說不過去了，俞哲是個報喜不報憂的人，李薇就算不想讓俞景在那段時間分心，也沒理由把丈夫寄來的書信特意燒掉不讓俞景看見。

陳淮啟動車子，正要踩下油門，突然看見外面有個挑著擔(dān)子賣桑葚的老人：“想吃嗎？”

俞景還沉浸在思考中，冷不防被他一問，有些懵的看過去：“吃什么？”

他順著陳淮的目光看見擔(dān)子上紫的發(fā)黑的桑葚：“你要給我買？”

陳淮已經(jīng)熄火推門出去了：“不然我問你干嘛？”

他下車買了兩盒，重新上來時還順手把后座的礦泉水拿給他：“送你回學(xué)校？”

俞景下午沒課，不是很想回去。

陳淮看出來他的猶豫，干脆替他決定：“那就跟我去邊防所?！?

邊防所的值班人員已經(jīng)認(rèn)得他了，看見兩人進(jìn)來只是點頭笑了笑，沒要俞景登記。

沈嘉走了之后宿舍就只剩陳淮一個人住，俞景推門進(jìn)去，一眼望去里面依舊收拾的很齊整。

陳淮去陽臺上給他洗桑葚，俞景坐在他的書桌旁邊，百無聊賴之下隨手拿了一本工作日志出來看。

23

晴，抓捕盜獵分子兩人，無人傷亡。

26

陰，蹲守非法走私團(tuán)伙，老劉被擊中腿部。

215

小雨，蹲守偷獵分子，雨林的蚊子太他媽多了。

218

晴，請假去機(jī)場接人。

補(bǔ)：接錯人了。

219

晴，集市上遇見熟人買假玉，有點傻。

俞景：“……”

他確定了，這種潦草的記錄手法，應(yīng)該不是工作日志，而是陳淮的私人日記。

俞景怕再看下去侵犯人家隱私，雖然很好奇，還是很自覺的把日記本放回去。正好陳淮洗完桑葚進(jìn)來：“看什么呢？”

俞景拿了一個咬進(jìn)嘴里，含糊不清的說：“沒看什么?！比缓笏劬σ涣粒骸巴μ鸬摹！?

陳淮順手把桌上漏的幾滴水擦干：“你睡午覺嗎？”

俞景不明白他怎么扯到這個上面了，抬頭看見他眼底的青灰，突然反應(yīng)過來陳淮應(yīng)該是困了。

他的工作經(jīng)常熬夜蹲點，又需要高強(qiáng)度精神集中，特別費(fèi)神費(fèi)心。

俞景把人往床邊推了推：“我不困，你睡會?！?

陳淮昨晚睡得晚，早上又開車過來陪他折騰，這會兒是真的困了，也就順著他的力道躺床上：“行，你困了叫我，給你讓位?！彼麖埬樁悸襁M(jìn)枕頭里，也沒蓋被子，聲音已經(jīng)有些低了：“或者我往里挪挪，咱倆擠擠?！?

俞景都怕他把自己憋死，伸手把人拉正，然后又把被子打開給他蓋上：“我不睡?！?

他沒再出聲 ，輕手輕腳的走到桌子旁邊坐下，把桑葚抱在懷里吃。隔一會兒吃累了，又把盒子放回去，接著趴在桌子上玩手機(jī)。

什么時候睡著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知道一睜眼，看見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上掛著風(fēng)扇，扇葉子有點舊了，上面積著灰。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這個風(fēng)扇轉(zhuǎn)起來的時候，不會把灰到處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