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已經開了,胡歡喜看了眼江慎跟商暮秋拷在一起的手,忽然開始后悔自己腦子一熱跟著江慎出走的決定。
他抱著自己的行李,很惜命地說:“我睡隔壁。”
手刀的有效期比藥還短,江慎本來就睡得輕,手被牽扯了輕輕一下就感覺到了,幾乎立刻睜開眼,于是在清晨第一縷曙光之前最黑暗的時候跟身旁的人對上目光。
沒有暴怒,十分平靜,但是比暴怒更難捉摸。
黑暗的環境,是江慎十分熟悉的接受審判的時刻。
江慎說:“哥,你醒了。”
船艙很簡陋,床也很簡陋,但是很牢固地跟船艙焊在一起,手銬穿過焊在地面的鋼制床架把他們連在一起,所以被迫離得很近。
“我們去哪兒?”商暮秋問。
船上只有他們三個加一個舵手,目的地江慎只告訴了那個說不了話的年邁舵手。
江慎說:“不知道。”
商暮秋看著狹小的窗戶外黑漆漆的水面,小型客船順著水流開得很快。
江慎心頭積著很沉重的陰云,但是商暮秋沒什么爆發的意思。
生氣當然是有的,但他在慢慢消化。
“哥,要是生氣,我給你解開,你打我。”江慎說著就在自己那邊摸到了手銬鑰匙,找鑰匙孔的時候卻對了幾次都對不上。
除了回頭,什么要求他都能答應商暮秋。
“你有想過,我就這么走了,晏城那些人要怎么辦嗎?”
“我管他們怎么辦。”江慎低聲答:“都死光了才好。”
太黑了,鑰匙孔找不到,他們只能繼續保持肩膀靠在一起的距離。
“除了那些人,我手下還有幾百號人等著開工資,工地有成千號人等著開工養家糊口,規劃的片區,已經談好的動遷的補償,那些人都在等。”商暮秋聲音平穩:“都死光才好嗎?”
江慎遲遲說不出話。
“你明明說,你只有我。”好半晌,他才想起這么一個能談及的理由,但是太任性,連說的人也知道這話放在此刻太不值一提,可是,明明是商暮秋先說的,他是為自己回晏城來的。“難道,你讓我眼睜睜看著你送命嗎?”
“我不可能讓你回去。”江慎堅決地說。
商暮秋說他不是好人卻一直戴著那個戒指,卻撿自己回家,卻記掛他的責任,他有仁慈心,雖然不承認,但是江慎明白,他的哥哥一直都有未泯的善良,反而自己,冥頑不靈難以教化,有什么得到的東西就一點都不愿意失去。
“我是很自私的人,哥,我說的只有你,就真的只有你了,我不想管那些人的死活,我就只要你好好的……就算你要罵我,打我,弄死我……不要我。”江慎白著嘴唇說最嚴重的后果:“我不管,你不能回去。”
【作者有話說】
來晚了來晚了!
第61章 打架
江慎要說的說完了,商暮秋再要罵、要打,他也沒辦法,反正他不可能讓商暮秋回去。他把鑰匙放在遠離商暮秋的一側,壓在了屁股下面。
預料中,他們會吵很大的一架。
但是沒有罵也沒有打,更沒想過放棄江慎,商暮秋只是有點嘆息:“你這么說,我很高興。”
江慎很小地疑惑了一聲,商暮秋甚至用可以活動的那只手摸了摸江慎的腦門,用一種也許是哄的語氣說:
“但是真的要回去,這不是能一走了之的事,別任性。”
胸腔中升騰起怪異的感覺,江慎有點害怕那種心臟中長東西的感覺,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下意識想逃出去客艙呼吸幾口新鮮空氣,起身卻被手銬拽回來。
他們還拷在一起。
手銬和床架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也打斷了江慎的心亂如麻,慣性作用下他半趴在了商暮秋身上,很近的距離,近到可聞的心跳,很亂。
不對,很沉穩,亂的是自己的心跳。
“不行。”江慎回答。
沒有關系,他來做惡人,那些無辜的人固然是無辜的,但是什么都沒有商暮秋的安全重要,他是個混混,不害怕報應。
船身忽然劇烈晃動,江慎下意識扶穩,于是貼的更緊,心臟之間只隔著兩層皮肉的距離。
商暮秋說:“明早在荻城靠岸。”
江慎恍若未聞:“我們還得坐三天船。”
商暮秋用可以活動的那只手壓著江慎后背:“我好不容易要改了,別逼我改回去。”
“都可以,哥。”江慎幾乎沒有縫隙地回答:“反正,我不會讓你回晏城的。”
商暮秋還沒側目,江慎就把自己方才放在另一邊的鑰匙踢到了地上,這下他們都夠不到了。
風浪過去了,漆黑的水天交接處蒙上了一層隱約的霧光,那是破曉的前兆。
船艙中,江慎漆黑的眼睛也蒙上霧光,固執地盯著商暮秋。
胡歡喜被那一陣大浪晃醒,緊接著就聽到隔壁隱約砸東西的聲音,很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