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打算跟自己回家嗎?
到山腳的時候,清瀨忽然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柔弱一些,在平地上走路也演出了東倒西歪的感覺。
藤原柊果然被他騙到了,執(zhí)意說要叫的士,在等車過程中,清瀨裝作不經(jīng)意地說道。
“院子里的花草再不澆水就要被烤焦了。”
藤原柊的眉頭糾結(jié)得更厲害了,語氣里難掩驚訝,“你一直沒澆水?”
“我不會啊。”清瀨借力靠著他的胳膊,“我什么都不會,你得先教會我。”
的士靠近路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后,清瀨松開他的胳膊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他下了點功夫,應(yīng)該是水波瀲滟,楚楚動人。
“你不回家教我澆水嗎?”他問。
藤原柊提著文件夾的手縮緊了。
“好可憐的紫陽花,明年還能不能開呢……”清瀨嘆了口氣,坐進(jìn)車?yán)铮驮谧詣榆囬T要關(guān)閉之前,一只手扶住了車門。
“你坐進(jìn)去一些。”藤原柊俯下身,半個身子鉆進(jìn)了車?yán)铩?
清瀨壓抑住想要上揚的嘴角,聽話地“嗯”了一聲,給他挪了些位置。
一路上陽光漸弱,快到家門前的時候,天空聚集了厚重的云層,隱約能聽到雷鳴聲,似乎是要下雷雨。
清瀨裝作重傷病員的虛弱模樣從車?yán)镒吡顺鰜恚僭瓥皵v扶著他一步步挪著走到門口,剛躲進(jìn)家門口的屋檐,大雨傾盆而下,就像天際被劃拉開一個口子,往下倒著水。
“我們好幸運啊沒淋到雨。”清瀨忍不住伸手去接雨水,“這是這個夏天的第一場雷雨!”
藤原柊的注意力卻只在他的腳上。
“家里有醫(yī)藥箱嗎?”
“有。”
“在哪里我去拿。”
清瀨報了一個大概的位置,藤原柊很快進(jìn)屋去二樓拿,很久都沒有下樓。
清瀨一跳一跳地來到走廊,坐在走廊的木地板上等他。
過好長一段時間,藤原柊終于折返了。
“我報的位置準(zhǔn)確嗎?”
“毫無干系。”藤原柊用最少的字?jǐn)?shù)形容了自己這十分鐘的折騰,臉上卻絲毫沒有不耐煩的神色。
他跪坐到地板上,將清瀨的腳輕輕抓起放在膝蓋上,打開了藥箱。
“有點流血了,我先消毒。”藤原柊取出一根棉簽,沾了藥水,“可能會有點疼。”
棉簽碰到了傷口,清瀨發(fā)出輕微的抽痛聲,縮了縮腳。
“痛嗎?”
“痛死了。”清瀨皺起臉。
“忍耐一下馬上就好。”
“你不應(yīng)該說我輕一點嗎?”清瀨想把腿抽回來,卻被藤原柊用手肘按住。
“我輕一點。”他順從地按照清瀨的指導(dǎo)說了這句話,清瀨這才滿意地不再掙扎。
雷雨減弱了悶熱,潮濕的空氣充斥在庭院里。
藤原柊將藥水涂抹得很輕盈,傷口適應(yīng)后反倒真的不痛了,清瀨偷偷抬眼看面前的人,雨天讓藤原柊的眼鏡片上氤氳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清銳的眼眸被遮擋,清瀨看不清他的神情。
藤原柊還在仔細(xì)涂抹藥水,清瀨伸手捏住眼鏡腿的兩端,乘其不備把眼鏡取了下來。
面前的人立即抬眸,沒有被遮蓋的眼眸露出鋒利的光芒,清瀨的心猝不及防地猛烈跳動了幾下,眼鏡給藤原柊增添了斯文,而刨去那些包裝,原來他能露出這種像是狩獵動物一樣的眼神。
而清瀨自己是心甘情愿被銜住的獵物。
“你沒近視,應(yīng)該什么都看得到吧。”清瀨把他的那副金絲邊眼鏡戴在自己鼻梁上,果然沒有度數(shù),是平光鏡。
“我已經(jīng)習(xí)慣戴眼鏡了。”藤原柊垂下眼眸,拿起一卷干凈的紗布,纏上清瀨的腳。
清瀨沒有揭穿他的刻意回避,藤原柊摘下眼鏡后和他父親藤原楓很像,他應(yīng)該很討厭和父親相像的自己,才會選擇戴眼鏡。
“聽說戴眼鏡的人會覺得眼鏡是一件很私密的物品,一般不愿意交給別人,是這樣嗎?”清瀨湊近他的臉,語氣里滿是挑釁,“你怎么不阻攔我?”
藤原柊只看了一眼,低頭將紗布利落剪斷扎好,說了句:“把眼鏡還我。”
“不要。”
清瀨搖頭,迅速爬了起來,一跳一跳地逃開了,藤原柊在身后追了幾步,一伸手沒撈到人,清瀨已經(jīng)狡黠滑入客廳,朝著樓梯逃去,可傷病人員還是不如健康人速度快,在樓梯口,藤原柊一只手?jǐn)堊×饲鍨|的腰,另一只手去奪眼鏡,清瀨邊躲邊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爭奪中不知是誰沒站穩(wěn),帶著另一人跌到了沙發(fā)上,藤原柊順勢按住他的雙手,將他壓到沙發(fā)的角落里,清瀨望著他盛滿焦急的眼眸,大口喘息,幾近一條擱淺的錦鯉。
雨聲嘈雜,空氣中浸潤著夏季獨有的潮濕氣息,熟悉的薄荷香氣縈繞在四周,是屬于藤原柊的獨特味道。
對視中,清瀨終于穩(wěn)住了呼吸。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