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墻高高堆砌,比起【家】,這里更像是某一座保存良好的古式園林庭院。
應宅靠山而建,憑借著迎面而來的厚重和古樸感,無論是誰都能猜出這是從祖宗輩傳下來的老宅。
應祀的爺爺,就在這里舉辦八十歲的壽宴。這能解釋為什么警方認為應祀在家里,出現這樣的情況,作為小輩肯定是要留下幫忙的。
藺尋枝和蒲默青算是來晚的那一批。醫生的手表指向中午十二點,應老爺子的壽宴正式開始了。
來到老宅慶壽的賓客有很多,但大家不在室內吃席,而是齊聚在后院。
“這是應祀家里的習俗。老人過壽要提前到老宅小住,然后最年輕的小輩在生日當天為老人祈福添壽。”蒲默青看出了藺尋枝的疑惑,開口為他解釋,“所以現在賓客都在那邊觀禮。”
如果說接近應宅,醫生的話是慢慢變少了;那么跨進應宅大門之后,就可以明顯感覺到蒲默青在盡量避免多說一個字。
應祀的父親和爺爺都是家里的獨生子,所以最年輕的小輩,只有應祀了。
后院有著大片空地,緊鄰著山。即使觀禮的人數眾多,也沒有無序的狀況,站得十分松散。
藺尋枝沒怎么費力就被醫生帶到了第一排。
果不其然,青年看到了圓圈中心揮舞祈福劍的應祀。
比起祈福,藺尋枝更覺得這是在進行某種祭祀儀式。只不過祭祀的對象,不是神靈,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應祀爺爺背對著山,慈眉善目地向賓客微笑致意。他坐在一把交椅上,而他的右邊站著一位穿管家服的人。
至于應祀的父母,坐在了應祀爺爺的左邊,臉色平靜,目光直直地放在應祀身上。
牛頭羊頭豬頭在老爺子面前擺成一排,最中間的是一條幾十斤重的,被開膛破肚、淌著血的鰱鳙魚。
除了放著牲畜的木臺子,祭祀臺的中央放著一個像是可以裝下一個成年人大小的香爐,此刻源源不斷往外冒著煙。
下著雪的院子里,沒有一個人打傘。
應祀穿著紅白色的長款祭祀服,腰間纏著幾圈鏈子,但仔細看鏈子上懸掛的東西,像是一些小小的骨頭。
鮮艷的和顯眼的,是蒲默青說過應祀爺爺不喜歡的顏色。
現在看來,已經說不清楚到底是應老爺子討厭這些顏色,還是因為迷信,怕賓客沖撞了這場儀式的正常進行。
接著,應祀從放著三牲頭的臺子上拿起來一個形狀怪異的黑色面具,面具上有幾道明顯的血痕。大概就是四種動物的血。
藺尋枝從來沒見過應祀這樣的神情。
還是高中生的少年,承擔了這樣一場怪異儀式。應祀的表情帶著不可言說的麻木,仿佛是個空洞的軀殼。
壽宴的氣氛,和賓客或黑或灰的服裝,把空氣也帶得都有些沉重。就算是把坐在主位上的應老爺子變成一牌靈位,藺尋枝依然不會覺得突兀。
拿到面具,應祀隨即將它戴在頭上,嘴里囁嚅著念著一串話,那樣奇怪的發音跟任何地方的方言都沒有關系,是一種古老且不曾聽聞過的語言。
藺尋枝馬上聯想到了壓在應祀枕頭底下的那本書。
隨著應祀念祈福詞的聲音越來越大,他手里的祈福劍也開始飛舞起來。
站在應老爺子身邊的管家上前幾步,舉起臺子上帶血的鮮魚。魚的肚子里像是塞了些東西,肚子鼓鼓的。
年老的管家拖著那條大魚看著很是吃力,最后他走到了中央的香爐前。
只見又出來的幾個人,幫管家打開爐蓋,將那條大魚丟進了火里。
也就是魚進爐子里的那一刻,應祀揮劍轉身。
不過從人群中掠過一眼,戴著面具的少年就看到站在第一排的藺尋枝。
他舞劍祭祀的動作在半空中遲鈍一瞬,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一般人不會注意到這樣細微的差錯。
可坐在主位的應祀爺爺在看到應祀的失誤后,一下子就掐緊了交椅把手。但是周圍全是賓客,儀式也不能中途暫停,應老爺子只能繼續當作無事發生。
只看接下來,應祀手里的祈福劍在空中旋轉一圈,劍尖朝人群的一角刺了過去。
在馬上要刺到人時,他的劍收了回來。應祀到了那個人面前,是一個非常近的距離。
近到藺尋枝能看到應祀面具下面的眼神,幾乎感受到應祀呼出來的氣息。
“今年被選中的人出現了。”藺尋枝聽到有人在他身后小聲議論。
“果然站在第一排的幾率大。”
“真是個幸運的孩子,得到了神的賜福。”
“聽說每年被賜福的人都會走大運,你還記得去年那個公務員嗎,參加完壽宴半年內就連升了三級。”
“然后就死了。賜福還是詛咒誰說得清。如果不是因為今天來了很多大人物,我才不來添這個晦氣。”
“喂,去年的那個是本來就該死吧,連著升官就開始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