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娘面頰窘迫,嘴唇顫抖了一下,趙氏雖然是她的嫂子,最近說話卻越來越尖酸刻薄,她這一年就算見慣了人情冷暖,面對親人這般態度,心中還是難免酸澀。
她抿了抿干澀的唇,軟聲道:“嫂子,阿魚去了只需添張桌子,不會給兄長添什么麻煩的。”
趙氏嗤笑一聲:“笑話,筆墨紙硯哪樣不需要錢?她一個小姑娘學了又沒用,浪費這個錢做什么?”
“我會給阿魚準備好筆墨紙硯的。”沈十娘攥緊了手里的帕子,面色微白,囁嚅道:“秀紅也是小姑娘,不也在書塾里面讀書嗎?”
沈秀紅是沈丘陽和趙氏的二女兒,年紀跟明芙魚差不多,正在書塾里讀書。
趙氏像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刻薄的笑了一聲:“阿魚能跟我家秀紅比么?你可醒醒吧!還當阿魚是以前那個富家人家的大小姐呢?我家秀紅可是書香世家的淑女,將來是要嫁到大戶人家去的,當然要多讀點書,將來好方便管理后宅,你家阿魚將來能做個貧苦書生家里的正妻就不錯了,要想挑有錢的估計就只能做妾啦,又沒有府宅內院要管,讀書有什么用?”
沈十娘氣得全身顫抖,紅著眼睛看向趙氏。
沈丘陽像沒聽到她們的對話一樣,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喝茶,絲毫沒有阻止趙氏的意思。
沈十娘正想發怒,明芙魚從大門走了進來,跟她一同走進來的還有沈秀紅,兩人一同邁過大門,沈秀紅身上穿了一件八寶錦繡石榴裙,頭上戴著金釵玉環,在陽光底下閃爍著耀眼的光,明芙魚身上只穿著一件淺粉的棉裙,頭上戴了一支木簪,腳上的繡鞋是沈十娘親手所繡,針腳極密,雖然非錦繡綢緞,但勝在舒適。
兩人站在一起明明應該沈秀紅更耀眼,偏偏大家的目光都不自覺落在了明芙魚的身上,沈秀紅長得像趙氏,眉眼透著一股尖酸刻薄氣,穿著身上的錦繡衣裙只顯得庸俗,明芙魚面容恬靜,透著一股淡雅祥和的氣質,讓人一看便覺得舒服。
沈十娘將眼淚忍了回去,輕輕笑了一下,阿魚天生麗質,將來未必就嫁得比別人家的姑娘差。
趙氏神色卻不悅起來,睨了明芙魚一眼,冷聲道:“阿魚,你一個姑娘家不在深閨里待著,每天出去瞎逛什么,我們沈府可是書香世家,眼里容不得污穢,阿魚你年紀也不小了,雖然不是沈家女兒,但你現在在沈家住著,得有點沈家的風骨,可不能做出有辱門楣的事。”
沈十娘臉色一瞬間白了起來,她經過上次被冤枉的事,心里就像被扎著一根針一樣,趙氏的99zl話無異于讓她又想起了這段不堪的回憶。
明芙魚走過去握住沈十娘的手,輕輕拍了拍,轉頭看向趙氏,掏出一個錢袋,微笑道:“舅母,我剛剛是出去幫娘賣繡品了,這是我與娘這個月的花銷,您先收著。”
之前遇到賊匪,沈十娘雖然被救了出來,但她身上的包袱已經丟了,她們帶在身上的金銀首飾都沒了,沈十娘身體恢復之后一直繡些繡品出去賣,剛才明芙魚就是出去賣繡品了。
倒是沈秀紅,她約了書塾里的一位書生一起出去賞畫,她們在街角遇到才一起回來的,沈秀紅還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她跟趙氏說,不過明芙魚本來也沒想說,她不想跟趙氏爭吵什么,沒有反駁。
她和沈十娘剛來沈家的時候,沈丘陽和趙氏的態度還算熱絡,在知道她們身上已經沒有什么錢財之后,他們的態度才冷了下來,有時冷嘲熱諷,有時故意刁難。
明芙魚在離開長安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她和沈十娘失去依靠,將來必定步履維艱,如今對于沈丘陽和趙氏的冷眼,也只以平常心對待,不覺得有什么傷心的。
趙氏看到銀子,這才露出笑容來,趕緊把錢袋拿過去數了數,一邊數一邊道:“我平時給你們娘倆吃好的用好的,你們這點錢其實根本不夠花,不過大家親戚一場,我也不能跟你們斤斤計較,我和丘陽這做兄長和嫂子的也只能多多包容。”
明芙魚臉上微笑不變,沈家現在其實根本沒有什么錢財,里子已經空了,只剩下些裝點門面的東西,趙氏雖然一口一個書香世家,但現在的沈家只是徒有其名,沈丘陽的學識根本跟祖輩沒法比,書塾的學生一天比一天少,漸漸入不敷出。
沈十娘來了之后,一直自己做些針線活貼補家用,從未斤斤計較過什么,其實她們只有兩張嘴吃飯,平日里根本沒占過沈家什么便宜,反而多給了他們銀子,只是她們母女無依無靠,住在沈家能方便一些罷了。
明芙魚沒有搭話,只道:“舅舅、舅母,你們忙,我和娘先回屋了。”
趙氏點點頭,抬眸無意間看到沈十娘鬢發上的白色梔子花,面色露出幾分不悅,“妹子,你男人都死了一年多了,你還整日戴著白花做什么,讓人見了憑添晦氣,可別把我家帶衰了。”
沈十娘動作僵住,孱弱的身體微微晃了晃,趙氏怎么尖酸刻薄她都能忍受,唯有明伯庸和明芙魚的事,她是一點也忍不了。
她輕咬牙根,沉聲開口道:“嫂子,伯庸活著的待你不薄,你現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