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川遙按下小惠想要召喚玉犬幫忙的手勢,評價道,“真是難看。”
她又笑了一下,拋下亂七八糟的現場,和遠處提著酒壺,但此時已經完全沒有飲酒心情的禪院直毘人頷首:
“家主大人,許久不見。您還是一如既往地硬朗,真是太好了。”
禪院直毘人顛了顛手里的酒,一瞬不瞬地盯著淺川遙身后的孩子。
那個孩子在甚爾戰斗的瞬間想要幫忙,小孩子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擺出幼稚的手影。
——不是孩童幼稚的動作,那是十種影法術的起手式。
作為家主的禪院直毘人絕對不會看錯。
禪院直毘人哈哈笑道,開門見山,“遙,那是你的孩子嗎?”
作為當年優選的母體,禪院直毘人和直哉一樣誤認為十種影法術是遙的孩子。
“不是哦。”淺川遙回答,“您忘了嗎?我發過誓,永遠都不會生下后代。這是甚爾的孩子。”
她露出苦惱的表情,“只不過現在我是他們的監護人,所以不得不一起來呢。說起來,禪院家的仆從全部換成了生面孔,真麻煩。”
真麻煩。
禪院直毘人也想道,禪院甚爾雖然武力強大,但思想某方面和禪院家腦回路如出一轍,很好談判。
但是來的還有禪院遙。
即使是以非術師非人為理念的禪院家家主,禪院直毘人也不得不承認,禪院遙雖然沒有咒力,但是著實難以招架。
禪院遙從不會為外界的言論動搖,甚至會很可怕地悄悄將自己的想法滲透給他人。
起初禪院直毘人只當她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侍女。
別人能干的她能干,別人做不到的事她也可以很快上手。即使是女性,也很快被提拔。
畢竟大家都在鉆研如何讓自己的術式更進一步,總要有人來處理雜事。
禪院遙游走在禪院家被忽視的各種崗位上。
等到禪院直毘人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
下人們全部無意識聽從淺川遙的命令,像無數條看不見的蛛絲,全部握在遙的手中。
沒人知道遙是如何將他們如臂指使的。
太晚了。
所有人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是在禪院遙離開的那一天。
那張蘊含著將禪院家劈開的符紙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禪院遙在離開時沒有人做得到阻止她。
如蜉蝣般位于禪院家各處的仆從們動了起來。
各種各樣意外堆疊在一起,術師們被拌住腳步,寸步難行。
要出門的話,總要換上得體的衣服吧?也得有人取來正在保養的武器對吧?
還有合適的鞋子,能夠正常通行的路,健康的體魄都是必須的呢。
禪院直毘人就沒見過能有那么多意外在同一天發生過,那么一定不是意外。
女眷們,仆從們和往常一樣安靜,仿若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般聽從上位者的指揮。
但此刻,無論淺川遙是用什么辦法說服這群木偶的,他們全部違背了主人的意志自顧自動了起來,為淺川遙清出離開外界的路。
就連禪院直毘人那天也在喝醉時被仆人“不小心”潑上滾燙的茶而晚了幾分鐘到場。
這樣的禪院家,究竟是屬于誰的呢?
他追上禪院遙,卻放對方離開了。
“老夫沒想到還能看到這番驚人的景象。”禪院直毘人灌了一大口酒,對禪院遙說,“不知道你從哪里弄來的咒物,我確實傷害不了你,你走吧。”
那些仆人也不能留了。
盡管可以從分家過來的仆從多的是,但禪院家也經不起讓這么多人一夜蒸發。
那樣一場屬于仆人的盛大反叛,不至于傷及禪院家根本,但也算的上是強力一擊。
最后的結果是仆人們領了罰,被驅逐出禪院家,只有少數格外出格的在禪院遙離開那天直接被憤怒的禪院家術師失手殺死。
被殺死的人也只是說“這是必要的犧牲”。
這也在禪院遙的計算之中嗎?
禪院直毘人又灌了一口酒,被驅趕的仆人全部是渴望自由之人,這可真是……
到了后來,甚爾大打出手離開禪院家時,禪院直毘人甚至覺得還可以接受。
禪院家的侍從可經不起再大換血了。
術師們和軀俱留的人挨揍就挨揍吧。
時間回到現在,禪院直毘人注視著露出笑容,一如往昔的禪院遙……不,已經是淺川遙了,他只覺得麻煩。
十種影法術可能得不到了。
禪院直毘人的直覺隱約在提醒他這一點。
第46章
若要淺川遙評價自己曾經對禪院家做的事情,她只能說是一報還一報。
本來青少年的她脾氣就不好,更是隱約有反社會的傾向,禪院家是她第一個試金石。
隨著步入社會,沒見過的景色遠遠多過在禪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