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臣屬的來歷不一,能力不一,意圖各有不同,他們背后站著的人、支撐著的勢力也各有差別。
有些,甚至連他都不曾完全摸清楚。但是
不打緊。
只要他取回正朔名分,坐上那個九五之位,一切就都不打緊。
他們司馬氏的高祖不也為了爭取得各家的支持而許下王與馬共天下的諾言,乃至促成天下氏族與皇族司馬氏共治天下的格局?
至于他萬一失敗了
他都敗了,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昔日晉武欺我父年幼勢弱,明明應(yīng)了祖父要輔佐我父登位,卻自己披上了皇袍;明明我父已經(jīng)認(rèn)命不提曾經(jīng)的諾言,卻偏還要處處打壓我父,威逼猜疑我父,致我父郁郁早逝。
可憐我父。可憐我父!
齊王憤懣哀怒的話語引得整個堂屋的人都跟著怒目圓睜。
齊王不去理會其中的真假,也不去仔細(xì)分辨,他只繼續(xù)。
我父已逝,他晉武也已入了宗廟,強(qiáng)行逼迫宗廟諸位先祖默許,我本不欲多言,只守住我這齊地綿延我祖宗系便罷。
堂屋中所有人都知道,此番齊王所指的我祖并不是旁人,正是曾經(jīng)的晉世宗司馬師。
先齊王雖是文帝司馬昭親子,但早年因世宗司馬師無子,故出繼而承文帝嗣。
也正是因為如此,先齊王司馬攸才成為武帝司馬檐的心腹大患,乃至最后被逼迫致死。
先齊王早年間頗具賢名,其能、其德甚至壓昔日武帝司馬檐一籌,今日他們一干人等共聚齊王麾下,多少也是因為那位齊王的德望。
畢竟,真依當(dāng)世傳承的嫡長子繼承制來論,先齊王才該是承繼皇族司馬氏正統(tǒng)的那一個。
但是!上首齊王忽然一聲重音,晉武倒行逆施,膽大妄為,為一己私心,竟將一愚子推上皇位,令其執(zhí)掌天下,此舉乃為視天下如無物,視百姓為草芥,更視我炎黃族群為兒戲。
君乃天下主,乃眾生父。肩擔(dān)天下社稷,萬民生死。
如此兒戲,他司馬檐如何配當(dāng)晉帝之位,如何能受萬民禮拜朝賀?!
他不過一大賊!齊王怒吼斥道。
從今日在此間落座起,這句話大抵才是齊王說得最真切的一句了。
我,晉齊王司馬冏,晉世宗之孫,晉齊獻(xiàn)王司馬攸之子,今日在此拜請諸位,與我一同肅正司馬氏譜系傳承,同祭諸王!
堂屋中的氣氛一時徹底激蕩高昂起來。
臣等愿隨王爺大業(yè),肅正譜系傳承,同祭諸王!
好!好!好!齊王轉(zhuǎn)怒為笑,胸中意氣激蕩。
堂屋之外,庭院更遠(yuǎn)處,有人也有陰神遙遙觀望此間。
陰神很快離去,但某些人卻是久久不散。
他們在等待。
哪怕他們已經(jīng)基本猜到了內(nèi)中的情況,他們還是想要得到更確切的情報。
直到天日傾斜,庭院深處那堂屋的人一一從這處宅邸中走出,叫他們看見那些人面上、眼底掩不住的神色,他們才也慢慢地散了。
齊王這邊,看起來是真的按捺不住了。
消息層層上遞以后,也有人聚在一處翻看這這些消息。
我們不能落在那司馬冏之后!晉趙王司馬倫環(huán)視一圈周遭坐著的各位藩王,直接道,一旦司馬冏這家伙將那司馬鐘趕下來,自己坐到那個位置上,可就沒有我們的事兒了。
這個道理在座的各位司馬氏藩王也都明白。
如果說在他們各自的實力被司馬慎那從陰世里生生爬出來的鬼魂用和風(fēng)細(xì)雨的手段削減以前,他們還野心勃勃地等待著自己機(jī)會的話,那他們現(xiàn)在聚在一起,就是為了洗刷心頭積蓄的怨氣。
這股怨氣是打從司馬鐘被晉武司馬檐立為東宮太子就開始萌生的,并隨著司馬鐘真的被送上皇位到現(xiàn)在,一直一直沉積。
從來沒有停止的時候。
實在是司馬檐那一系欺人太甚了。
司馬檐上位做了皇帝便也罷了,畢竟成王敗寇,連司馬攸那廝都被司馬檐壓下,他們這些血緣更卑遠(yuǎn)、更不得父祖重視的也沒怎么惦記。
可司馬鐘那個愚子坐上皇位是幾個意思?!
難道他們就那般廢物,連司馬鐘這樣一個愚子單單憑借已經(jīng)死去的司馬檐的余威和手段就能壓服一輩子?就能讓他們一輩子稱臣?
他們廢物到,連一個癡兒都不如?!
每一日每一日,甚至是每一時每一息,他們都能感受到那讓人窒息的屈辱!
也是這股屈辱積壓著心胸,叫他們恨不能沖上帝都,將那愚子給拽下來。
就算到了陰世黃泉里,鬧到晉朝諸位先祖面前,他們也有話說。
理虧的從來不是他們!
是司馬檐。
是司馬檐逼迫的他們!
楚王司馬瑋看看左右。
在座的各位俱都是司馬氏的藩王,作為一地封王,尤其是眼下這樣看似平和但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