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簡細長,形制很是普通,就連材質也只是遍地生長的青竹,其上氣機更是純凈,除了剛剛沾染上的屬于金源法師自己的氣息以外,竟是再沒有其他。
清理得很干凈,也做得很謹慎,至少金源法師是沒有辦法憑借這一個竹簡查檢出與他合作的這些對象的身份來歷的。
幸好金源法師也沒想要在這個時候多做試探,他默默將竹簡收起。
很明顯,金源法師的態度著實讓對面濁霧中的人滿意,他聲音都平和了不少,以至于那無聲搜刮過的陰風都溫和了。
拿著它,然后跟著它走,它會給你機會的。
金源法師沉默一禮,果真就循著心中佛祖的指引參照著那竹簡內中的信息尋一個方向走了。
濁霧中的人定睛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沉默許久,也在一陣陡然吹起的陰風中消失不見。
金源法師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處小陰域外停了下來。
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垂掛著的、平靜下來的竹簡,金源法師閉目靜立片刻,忽然將那片金色貝葉從懷中取出,并將它往前輕輕一推。
金色貝葉輕飄飄、安靜靜地落入小陰域之中。
金源法師甚至都沒去看那結果,送出金色貝葉后轉身就走。
而也就是金源法師離開陰世天地重歸陽世的那一刻,他手腕上原本極是安靜的竹簡忽然一震,竟是化作灰煙徹底湮滅。
金源法師只看得一眼,便沒有任何停頓地繼續往前邁出腳步。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或許是幾個時辰,或許是三兩日,有一群背著背簍的山民從小陰域外經過。
中有一人似是極尋常極隨意地往小陰域里張望一眼。
但他也只張望這一眼,便繼續沿著道路往前走了。
陽世天地里,某一座封地中,那亭臺樓閣最深處,有人坐在竹席上低聲跟上面的人回話。
那金源真只是將什么東西送入那方小陰域里而已?旁的其他事他一概沒做?坐在上首的人皺著眉頭問。
下方回話的人恭敬垂首:下面的人是這樣送信上來的。
上首的人沉默片刻:那小陰域這段時日可有什么變化?
下方的人很快回答道:并無。
那上首的人又問:那小陰域有什么地方是特殊的?
下方自有旁人答話:如果各處遞送上來的信息沒有錯漏,那么,那方小陰域過不了多久,將會迎來孟彰麾下部曲的掃蕩。
上首的人一時恍然,隨后失笑道:是了,定是這樣了,那些自稱佛門的家伙慣來是要別人求著他們才肯送些、給些什么的,哪有自己跑到別人處去死乞白賴著送東西的?!
堂中其他人聽著,也各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下首處最靠近上方的那兩位更是連連奉承。
王爺果然是燭見萬里,那些所謂的佛門和尚不就是這樣的么?生怕自己跌份,在旁人面前落了下風,所以怎么著都要端穩架子,嘖
他們怎么擺架子也是無用,眼下的炎黃九州,內有諸多世家,外有道門和百家,沒他們伸手的余地。他們想要進來,就得跟我們低頭!
也不能這么說,上首的人矜持開口道,那佛門的和尚能在草原上壓服原本勢大的巫教,也是有他們自家的可取之處的,不是完全不能用。
他一開口,下方的人就安靜了,全都豎耳認真聽著,看似甚為恭順。
上首那王爺似乎也沒在意這些人的臉色和心思,而是若有所思地沉吟著道:待孤大業得成,或許這草原的佛門,我們也能伸一伸手。
堂中若有若無緊繃的氣氛才算是真正消失了。
上首的王爺仍是不甚在意,只繼續道:不,哪怕孤最終失敗了,那草原也不失為一條退路。
左右,從古至今,大業敗亡后退往草原的,自來都不少。
王爺下方的臣屬斟酌著要開口上言。
上首的王爺目光瞥落,將那些話語都給堵了。
都說戰場之事,未料勝先慮敗。他說,孤自然會為成就大業做好應有的準備,但是
他定睛看著下方的諸位臣屬。
我那侄兒手段不俗,背后更有我那堂伯父在陰世天地里為他諸般籌謀,孤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如果真是大事不成,孤大不了一死入陰世,但你們
孤總還是要為你們尋一個退路的。
下首的臣屬聽得這話,如何還能安坐席中?
當即一個個從座中站起,作揖向著那上首的王爺呼道:王爺
那王爺也是直身站起,躬身遙遙相扶。
諸位快起,諸位快起。
一番君臣相合之后,這堂屋里的人才漸漸平靜下來。
現如今我們已經算是做好了種種準備,只待將那些不甚穩定、有極大可能影響我等大事的因素鎮壓下去,一切便可以開始了。
那王爺目光掃視下去,一一看過席間諸位臣屬。
齊地諸名門望族、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