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縱橫肆虐的兇兵、戾氣平復下去,陰涼的空氣回到了這一片地界。
如果只是你跟我們交好呢?桓睢像是又退了一步,也不成嗎?
孟彰嘆一聲,掀起眼皮子看了桓睢一眼。
桓睢的目光避讓開去。
孟彰拂了拂衣袖,從座中站起,離開鴻雁亭往童子學學舍去。
閣下沒有誠意,便這樣吧。
桓睢靠坐在亭子里,看著孟彰的身影遠去。半餉,他舉起那剩余的半盞茶,一氣飲盡了。
孟彰離開鴻雁亭時候,各處仍有目光追隨過來,一直到孟彰走入童子學學舍里,那些目光才少去大半。
但這樣的清凈到底沒能持續太久,尤其是當孟彰走入童子學學舍中、在自己的座席處坐下時候,那些堆滿各色情緒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除去換了些人,沒什么不同。
不,說來也是有不同的。
孟彰才剛在座席處坐下沒多久,童子學學舍里早已經在自己座席處安坐的各位生員忽然轉過身,在王氏、謝氏、庾氏、桓氏四家小郎君小女郎的帶領下,齊齊站定與孟彰拱手作禮。
我等日前冷慢了孟彰郎君,今日與孟彰郎君賠罪道歉,請孟彰郎君原諒則個。
孟彰站起身,拱手回禮。
既然諸位同窗誠心認錯,那彰便承下了。
那些小郎君、小女郎們聽得,都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承下好,承下好啊。就怕這孟彰不承下,將他們晾在這里
但很快,他們那才剛放松的心神一下子又緊繃起來。
這事方才桓睢郎君在外頭也已經跟我提過,孟彰說,他代表瑯琊王氏、陳留謝氏、潁川庾氏和龍亢桓氏四家,應允我,今后童子學學舍里,再不允許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他應允了我,四家應允了我,料想諸位同窗以及往后的諸位后輩,應該會謹記承諾,不會再使類似的事情發生才對。
學舍里的各位小郎君、小女郎面面相覷半餉,視線重新回到了孟彰近前的那四位。
王氏的小郎君瞥了一眼立在側旁的桓氏小郎君一眼,拉著嘴皮揚起一點弧度,將那勉強和僵滯仔細收拾好。
當然。必不會再有了。
孟彰聽得這話,滿意地笑了笑。
如此,便再好不過。時辰也不早了,想來東廂房那邊的先生該過來了,諸位同窗快快回座吧,莫要叫先生為難。
這些個小郎君、小女郎們虛言兩句,這才各自轉回身去坐好。
才剛背對孟彰,那一張張還帶著稚氣的臉當下就垮了。
有一個算一個,沒一個表情是能看的。
也是,應下了孟彰這番要求,就代表著日后,不,是每一輪童子學學舍進新的生員,這些新生員家中的長輩就得教導他們這一條規矩。
而要教導規矩,要說服他們那些后輩知曉遵守這條規矩,就少不得提起來由,提起今日這一場舊事。
到得那個時候,他們這里的人,全都是被拎出來教導后來者的前事之師。
他們臉面丟得干干凈凈不說,還要丟到一輩又一輩的后來者面前,他們
原本在陽世早夭就已經夠丟臉的了,誰成想到了陰世,居然還要成為后來者的反面教例?
他們還活什么?!
童子學學舍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生無可戀,孟彰倒是甚是高興,連童子學學舍里來授講的先生們都忍不住多看了孟彰一眼又一眼。
俱都覺得新奇。
他們還真少見孟彰小郎君有這般情緒外露的時候。
但孟彰全不管,他就是高興,挺高興的。
第491章
有了童子學這一群前車之鑒,后頭陰世、陽世里類似的事情當能減少許多。
孟彰不指望能完全杜絕這類事情發生,但能少一回就是值得高興的好事,不是嗎?
當然是好事!
當日前來負責講學的曾濤先生從外間走進來,面上眼底也盡都是笑意。
他團團看了一圈學舍里的小郎君、小女郎,見他們久久沒有回神也不生氣,笑著拿手中的戒尺去敲上首的案桌。
該開始講學了,你們還不坐好?
一眾小郎君、小女郎這才勉強收拾了表情,轉身回去坐好。
見得學舍里一眾生員坐得筆直,曾濤先生滿意點頭,也不計較他們此刻心思到底在不在,直接就開始講課。
上一回我們說到曾子,今日我們就來說說曾子的那些弟子。要知道,諸子百家各脈學說中的核心思想與理論提出者、總結者固然重要,可將這些學說和思想傳承下去的后繼者亦是一樣重要。
曾濤先生將學舍中一眾小郎君、小女郎的心念牽引回來,又略略停頓給了他們一個思考、接納的緩沖空間,才繼續往下分說。
若是各家學說中的后繼者信念動搖、心思偏移,那對于各家學說本身的破壞將更甚于自家學說的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