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些知交如果能夠安心、誠懇做事自然再好不過,可如果這其中有人藏了禍心,那就都得他來處理。
是,主君放心。
他再一拜,收起遮蔽左右的薄光,腳步輕快離開。
無視顧旦轉身離開那一瞬間橫過來的冷眼,桓睢站直身體,端正客氣抬手作禮。
孟郎君留步。
孟彰停下腳步,看桓睢一眼:桓睢郎君有事?
桓睢笑著,給孟彰留下過深刻印象的一身肆意如今盡數收斂,倒是比王紳還更多了些端重。
不知孟郎君可否隨我到側旁的鴻雁亭中稍坐?
孟彰看他一眼,轉身往鴻雁亭而去。
桓睢笑著跟了上去。
鴻雁亭就在童子學學舍院門不遠處,即便桓睢直接站在鴻雁亭中也能一眼看見經過的孟彰。
然而桓睢就是直接等在童子學學舍院門邊,而不是待在已經收拾妥當的鴻雁亭里等孟彰經過招呼,委實算是誠意十足。
請坐。桓睢請孟彰入席,又親自給他取了茶水來奉上,這是從西山文淵峰峰頂處采摘下來的母茶葉,今年頭一茬新采的。孟郎君嘗一嘗。
桓睢該是知曉孟彰的習慣,并不像當下時興那般往茶盞里加入各色的香料調味,而只是簡單地用靈水沖泡。
孟彰接過茶盞,賞了一陣茶湯清亮的顏色,卻不喝。
桓睢郎君今日特意尋我,可是有事?
桓睢手上動作一時停住,抬眼看孟彰。
孟彰仍自觀賞著茶湯漂亮的湯色,并不看他。
桓睢嘖了一聲,隨手將手中茶盞放下,然后雙手打開,讓自己的身體放松地往后靠去。
我原以為你應該是有耐心喝一杯茶的,畢竟這茶漂亮又干凈,沒成想他搖了搖頭,看來那些蠢貨是真的惹惱了你啊。
連原本該會給、能給到的耐心如今都沒有了,怎么不是惹惱了人?
孟彰臉色不動,仍自平淡看著手中的茶盞。
那些蠢貨做了蠢事,我是來給他們收拾爛攤子的,同時,也代表龍亢桓氏跟你談一談。
若只是孟彰自己,童子學學舍里那些小同窗的冷待孤立,他是不會在意的。
他本來就跟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沒什么來往,也沒什么想要來往的意思,他們不來尋他,他正樂得領受一份清閑。但是
孟彰抬起眼瞼看向桓睢。
桓睢郎君是個爽直人,那我也不兜轉了。孟彰說,旁的都不必,只一樣。
我問瑯琊王氏、龍亢桓氏、陳留謝氏和潁川庾氏,似我今朝之事,能否保證不會再發生?
桓睢正為孟彰這一刻顯露的鋒銳戰意勃發,誰料聽到的竟是這樣的一番話,他也是愣了片刻。
你,你不要賠禮,也不要責罰?
孟彰只看定桓睢,問他:于此事我便只這番要求,諸位可能做到?
桓睢抬手捂去半邊臉,怔怔發笑。
竟只是這般?半餉,他斂了笑意,嗯,我們可以答應你。
頓了頓,他又說:倘若童子學學舍里再有此類事情發生,即便他們三家不管,我龍亢桓氏也可以保證,絕不輕饒。
孟彰看了桓睢一陣,隨意地點點頭。
如此,此事便算是了了。
他這樣說,卻沒有起身離開,而是端起茶盞啜飲了一口那溫度正好的茶水。
桓睢也舉起杯盞飲去半盞茶水。
還有一事,我龍亢桓氏想請孟彰郎君釋疑。桓睢放下茶盞抬眼定定望入孟彰眼底,孟彰郎君該也知道這些年來我龍亢桓氏的困境。
不知孟彰郎君何以教我龍亢桓氏?
孟彰一時失笑,問:這事竟也需要來跟我請教?貴族莫不是要看我一介小兒獻丑不成?
龍亢桓氏的困境以及根由所在,龍亢桓氏自己會不清楚,非得要來跟他討教?
這是什么天大的笑話?!
桓睢禮貌地笑了笑,臉色不變,從善如流地換了另一個說法。
那孟彰郎君可否給予我龍亢桓氏一份助力,讓我龍亢桓氏重蒙君寵?
孟彰收了面上笑意。
這是貴族與他的事,與我有甚相干?孟彰又道,貴族應該知道,我并不插手這一類事務。
桓睢面上眼底的笑意一點點收斂,每過去一呼吸時間,每消失一點笑意,這鴻雁亭中的氛圍便沉重一分、壓迫一分。
到得最后,當笑容徹底消失在桓睢面上時候,這鴻雁亭也已經化作了戾氣、兵戈氣縱橫割據的血腥戰場了。
真的不能嗎?
孟彰周身氣機平緩,守住自家的三尺地界,只任由那些戰場兇氣來回剜刮。
安陽孟氏不日將分宗,請帖已經送到了貴族族長手中,若是貴族族長屆時空閑,不妨來坐一坐,也做個見證?
桓睢沉默了。
他聽得明白孟彰這一番話語里的意思。
如果孟彰愿意插手這